是了,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没有想通呢?比起孑然,他
们的姓氏更能说明关系不是吗?是他再一次被孑然骗到了。那么,他把自己骗过来的目的就是……“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言元丰率先打破沉寂,望
着恍然若失又非常怪异的藤想之,完全没反应过来。藤想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要拉过他:“快走! ”言非按住藤想之的手,警惕道:“你做什么?”“这里有危险,快走!”藤想之皱眉,推开他的手,容不得再多
做解释,就要带他们离开。这时一股剧烈的爆炸声从厨房里传来。火光迅雷不及掩耳地蹿了出来!他们纷纷被气流弹飞,远离方才所在的位置。藤想之拉着言元丰各自滚到了沙发后边,离门口最近。而言非则趴在客厅另一边,被天花板上的琉璃灯压住了腿。
瞬间,洁白敞亮的别墅都陷入了熊熊大火里,空气里飘散的是难
闻的瓦斯气味。言元丰最先清醒过来,他第一时间回头去找言非:“爸爸……”藤想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听到言非痛苦的哀号声,努力地聚焦
视线,他看到言元丰在努力地爬向言非。面前的一切,混乱不堪。眼看着强烈的火势要将他们三个人都吞灭,藤想之抬手,想要冻
结时间。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藤想之无法做到冻结时间。言非吃疼地捂着右腿,大喊:“你们快走!快走! ”藤想之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面前普通的一场大火居然能让
他仅剩的超能力吞灭殆尽!“爸爸……”“快走 ——记住一定要完成我的心愿,活下去!”言非呵斥言
元丰的试图靠近,看向藤想之,“快带他走!”每一秒都被火光撕裂成好几段,炽烈在噼里啪啦的危险中。藤想之一把拽过言元丰的手臂,拖着他站起来,往门口冲去。藤想之没有回头,耳边只传来轰轰的几声响以及夹带在轰响里言
元丰的嘶吼声:“爸爸 ——”宏大的爆炸气流把他们两个人再次弹飞到外边的空地上。别墅全部被吞没在火中。生死一瞬间,世界整个是颠倒的。藤想之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前方有消防车赶来,还有围观惊恐
的群众的一双双脚。日光就在上空,天空慢慢地泛出赤橙色。人越来越多,藤想之告诉自己,一定要爬起来,带言元丰安全离开,
他还有席思琳要去救。可是缓缓睁合的时间里,藤想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不了,他右
手手腕上的手环不见了,大抵是刚才掉在了别墅里边。别墅上空的云,被黑烟烧焦,形成难看的形状。与此同时,孑然已经把警车停到警局门口,他押着被戴上手铐的
席思琳下车往里走。席思琳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眼里写满了求助,可是没有一个
人能够看到。她也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因为在车上时已经被孑然喂了哑药。孑然走在她后边,轻声道:“给我放聪明点,否则你知道下场。”席思琳死死咬唇,只期望等一下李燃和孟迅那两个臭家伙能看出
不妥。当她踏上台阶的时候,手环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席思琳低头看到手环上的生命指灯消失了!她还活着,那这个消失的生命指灯就是……孑然也发现了席思琳的举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直还跳着
数字的手环此时黯淡无光,只剩下一片黑暗。他再回头看向自己设定好的地方,火烧过后的缕缕黑烟像是胜利
的旗帜在冲其招手。孑然哼笑:“看来,他死了,他们都死了。”席思琳瞪大眼睛,看着手环,有一只大手瞬间掏空了她心里所有
的希望和侥幸。
她入职的第二天,他给的手环,他告诉说这个手环不会轻易被脱下,上边的显示数据都是真实可靠的,手环是靠汲取人身上的体温自动导电,所以不会没电。
除非戴手环者真的遭遇不测,手环才会全黑。
不会的……他说过他是不死之身,他是被时间遗忘在外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死?
这绝对不可能……
“走了。”孑然推着席思琳上去。
席思琳拼命挣扎,她强忍泪水却仍旧红了眼眶,她要去找他!她
不能还没看到他的尸体就先哭出来!两个人执拗间,李燃和孟迅从里边走出来:“席思琳?!”孑然立刻死死地摁住席思琳的肩,“李警官、孟警官,我出去巡逻时,
这个女人突然从香樟园冲到我的车前来,神情慌张,答非所问。我觉得她有可疑,就把她带回来了。”孟迅上前从孑然手里接过席思琳,死死地拽着她的手臂,皱眉眯目:
“这下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席思琳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瞪着孟迅。本来懊恼丢了席思琳,现在席思琳重新被押回警局,李燃和孟迅
的注意力自然都专注于她,孑然半低着头,看不太清楚脸。李燃也忘记问他是哪个队的,直接拍他的肩:“谢了,兄弟!”这时孑然的对讲机响了,那边传来略急促且清晰的话语:“请问
是否还在香樟园附近?香樟园别墅发生大火,急需救援,急需救援!”此话一出,李燃和孟迅相互对视,随后犀利地瞪向席思琳。席思琳绝望地闭上眼睛,这孑然果真是会洞察人心,先是把她突
然推来警局,故意说是在香樟园附近发现她的,再在这关键时刻把那边发生火灾的事情通过安排人讲对讲机,故意让李燃和孟迅听到。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怀疑到席思琳,怀疑到这一切的发生是和黑影
有关。孑然再趁势说:“两位师兄,我……”“兄弟,你把她暂时关进审讯室,我们去看看情况。等我们回来,
再请你喝酒!”李燃拍孑然的肩,示意孟迅跟上。席思琳就再次落入孑然手里。席思琳多么想喊住李燃和孟迅,可是她没办法,张开嘴连一点呻
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一切顺利得像是老天都要帮孑然一般。席思琳被孑然推着进了警局,她被孑然锁进审讯室。琉璃镜放在证物室,门被关上的刹那,席思琳仿佛能看到他一步
步走向琉璃镜的路线。席思琳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坐在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的审讯
室里,什么都没有,她还被戴着手铐。隔着双面镜,看不到隔壁的观察室到底有没有人在。席思琳想要逃出去,只能靠自己。席思琳低头,从头上拿出黑色发夹对着手铐进行解铐。这还是藤想之教的,他说:“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学会自救。”随着清脆的响声,席思琳的双手恢复了自由。席思琳摸着吃疼的手腕,起身去开门。大抵是孑然太过心急,也有可能是到了最后一步,所以他笃定不
会有什么意外,门都没有锁。席思琳稍稍地打开一点,透过门缝看出去,确定没有人,便钻出去。没走两步,就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只见所有人都涌向同一个地方,席思琳心下一紧,看来孑然已经
得手,证物室失窃了。席思琳靠着墙,作势看公示栏的样子,只听身后“嗖嗖嗖”的脚
步声经过。她现在不关心琉璃镜,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去找藤想之。刚才孑然故意引李燃和孟迅他们去香樟园,看来藤想之和言元丰
他们都在香樟园。席思琳提着心趁着乱从警局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香樟园。快要到香樟园时,老远就能看到前边堵着的车辆,还有交警在疏
通道路。司机回头对席思琳说:“小姐,香樟园闹火灾了,现在过不去啊。 ”望着前边冗长的车队,席思琳咬唇推开门,从车上下来,不管不
顾司机喊她还没给车费,就用两条腿沿着人行道跑。现在的她只剩下一口气提着,逼迫自己没弄清事实前不能倒下。席思琳一边跑,一边眼前闪现过藤想之之前和自己相处的每一个
画面。他是她这辈子难得的一抹亮光,她不能失去他。风呼呼地刮过席思琳的脸颊,袭击她无声的呐喊。香樟园门口拉起了警戒线,C12幢前围满人群,大火已经被及时赶
到的消防员扑灭了三分之二,大家依然惊魂未定。席思琳拨开人群,站到最前面。没有看到尸体,地上却有血。席思琳抓过旁边的一个人,张大嘴想问:“这别墅里有人抬出来吗?
在哪儿?在哪儿! ”可是她只剩下拼命摇晃对方的神经质样子。被抓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受了很大的惊吓,怔怔地看着
席思琳:“喂,姑娘你干什么啊!你放开我!”“……”没有人知道席思琳有多焦急,她急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她被推开,转而求助地想要拉过警察。可是都没用。都没用。没有人知道她在讲什么,她的需求是什么。
要发疯的席思琳咬破自己的手指,跪在地上用血写下四个字:哪
个医院?她抬头看着刚才骂自己神经病的女人,恳切地期待。女人恍然大悟:“哦!他们被送去第三医院了呀。”席思琳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握过女人的手,拼命点头致谢。席思琳转身跑出人群,她身上没有钱,她只有拼命地跑。不知疲倦,不知劳累。直到席思琳跑进第三医院的急诊大厅,一张床一张床地找过去。没有,没有……不是他……也不是他……“藤想之,你在哪里?”焦急和害怕扩大到她承受不了的体积,
突然凝聚成一股力量冲破其喉咙 ——席思琳能发出声音来了。“藤想之 ——”“这里是医院,请你不要大声喧嚷好吗?”这时一个护士手里拿
着药盘,推开一个床位的帘子。席思琳侧目间,终于看到帘子后,藤想之安详的睡容。席思琳瘫坐在地,没有了一点力气。此时的她真的像个疯子,又哭又笑。眼泪和笑容,都是感恩。席思琳用双手一点点地挪动自己往藤想之的床头靠去:“藤想
之……藤想之……”她握住他的手的刹那,像握住了得而复失的全世界。这一次,席思琳终于能踏踏实实地号啕大哭。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上无数遍:他没事,真是太好了。只有生死,才知情深。
席思琳目不转睛地看着藤想之,暗暗发誓,以后不会再让他离开她,
她也不会再离开他。情不知所起,原来她早已一往而深。席思琳紧紧地抓着藤想之的手,不知不觉靠着床边睡着了。这时,有一只手缓缓地拉开帘子。言元丰穿着一身病服,脸上如藤想之一般,有几道蹭伤,他扶着
吊瓶,身体还很虚弱,苍白的脸色却丝毫掩饰不了他帅气俊朗的容颜。言元丰目光冰冷地目睹面前的这两个人,刺痛地看着床头那紧握
不放的手,终于明了他的告白得来的答案是:绝无可能。尽管他在会议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是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不死心占据得满满;而真的得不到时,不死心也就变成了混账的嫉妒心。言元丰把手里的外套盖在席思琳肩上,转身。一场大火,烧尽了言元丰眼底的青涩不羁,他阴郁的模样宣告拒
绝日后时光里存生的温暖。到了晚上,藤想之从梦魇里醒来,他感觉到手心的温度,缓缓侧头,
一瞬间不敢相信趴在床头的人就是席思琳。他稍稍松开,又紧紧抓紧。那真实存在的温度,真的不是梦。藤想之的冰块脸缓缓浮现温情的笑容,他温暖的目光也连带着叫
醒了席思琳。席思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头对上藤想之的视线的一瞬间,猛地清醒:“老板你醒了! ”藤想之“嗯”了一声,就要坐起,席思琳起身想要扶住他,但因为盘腿坐在冰冷的瓷砖上太久双腿麻木地踉跄,反倒是藤想之伸手拉住
了她。藤想之略无语地抬目:“到底你是病人还是我是病人?”“……”席思琳尴尬眨眼,帮他把枕头垫高,“你是,你是。”“孑然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藤想之蹙眉,他方才在梦魇里
被困扰,他焦急地想要从梦魇里出来去找她,可是她竟能安然无恙地陪在他身边。“……他骗了你,其实言元丰根本不是他儿子,你走了以后,他把我带去警局,其实真实的目的是琉璃镜!”席思琳急急说道。“我知道。”藤想之淡淡地打断她的话,眉眼黯淡了两秒,“所以你是在警局逃出来的?”“嗯。”席思琳点点头,“证物房失窃,警局拉响警报,乱成一团,
我趁乱逃出来的。”藤想之沉思间,一个声音在帘子外响起。“你们两个醒了。”循声,帘子被呼地扯开 ——是李燃和孟迅。席思琳下意识地缩紧身体,是了,他们因为孑然的指引,赶去香
樟园,不出现在这里才奇怪呢!李燃瞟席思琳,又看向藤想之:“琉璃镜被偷。”藤想之抬目。李燃:“别墅起火,琉璃镜不见,两个事件同时发生。相信是同
一个人所为。”“就是你拍肩说要请他喝酒的好兄弟干的。”席思琳睨他插话。李燃皱眉:“我们已经对他发出全城通缉。你和言元丰为什么会
同时刚好在那个别墅里,还有你们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你们对他了解有多少?我们需要详细的资料。”
席思琳看向藤想之。藤想之不语。李燃手里握着录音笔,见两个人四目相对,又各自缄默,他便把
录音笔关掉,又说道:“你和言元丰一直都在 KS公司的会议室,员工没有看到你们出去过。那是二十层高楼,你们是怎么同时又安然无恙忽然不见的?”
席思琳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李燃这么说是想委婉告诉藤想之,他们一直在监视,不要想着撒谎,
老实交代。可是藤想之要怎么说呢?这根本没办法科学解释。席思琳额头一点一点地沁出汗珠,感觉自己的胸口要被撕裂了。藤想之略微沉思,视线一直落在被单上,似在回忆:“我和言总
还有席思琳,我们三个人正在会议室开会,突然会议室里冒出一阵白色的烟,我们看不到彼此,突然有人击晕了我,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在那个别墅里了。我被人绑着,然后我看到了言元丰。我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拼命地挣脱绳子,我帮言元丰解开了绳子,我还想救另外一个人,这时忽然发生了爆炸。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救不了那么多人,于是我只有拖着言元丰往外走。然后我就倒下了,我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事。”
“另外一个人,是我的父亲。 ”言元丰拉开绳子,扶着吊瓶走过来。席思琳怔怔,有些自责地看着他脸上的伤,还有脖子上包着的护腕,
她光顾着藤想之了,都没有去看他。孟迅挑眉:“你父亲?”“对。”言元丰站在床尾,不过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他竟能做到
云淡风轻。“他叫言非,明天就是我宣布公司一个酝酿已久实行成功的大计划的时间,所以他从美国回来要和我一起庆祝的。没想到……会发
生这样的事。”藤想之看了一眼言元丰。言元丰迎上李燃打量的目光:“那个杀人凶手,麻烦警方一定要
尽快抓他归案。”孟迅清了清嗓子:“言先生,你节哀。”李燃抿唇:“那他为什么要抓你们,要把你们置于死地,原因是
什么?”他虽然没有完全看清楚孑然的脸,但是那一瞥,他还是记得的,不是莫凯森。莫凯森是干尸案的犯罪嫌疑人,这个制造火灾要杀死言元丰和藤
想之并同时声东击西偷走琉璃镜的人显然和莫凯森不是一伙的。而这个人如果只是想偷走琉璃镜,大可不必费力将他们都杀了。这只能说明面前的这几个人,和琉璃镜有莫大的关系。席思琳见李燃的目光不同寻常,心突突地快要跳出来。“这些就需要你们去调查了。”藤想之幽幽开口,“李警官,我
的头突然有些疼,想休息了。”李燃和孟迅起身,看向言元丰:“言先生,我们想要向你了解一
下莫凯森的情况。”言元丰点头:“这边请。”见言元丰把两个烦人的家伙带走了,席思琳捂着胸口看向藤想之,
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担忧:“老板,现在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这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我怕他们怀疑到我们的身份了。”“别怕。”藤想之握过她的手,“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他们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席思琳点点头:“恩。”
突然席思琳感觉眉头被一处冰冷戳中,她抬目,藤想之的手指按
着她:“再皱下去就要有皱纹了,你本来就不漂亮。”席思琳咬唇,某人刚醒来就知道拿老板的身份压她了。她故作不
悦地推开他的手指:“对,我不是美女,不讨别人喜欢。”下一秒,藤想之的唇就落在了她的额头。席思琳怔怔,瞪大眼睛看着某人的喉结,浑身像火烧一样。这似有若无的吻,像一颗棉花糖,落在心口。“等我好了,我们去约会吧。”席思琳木讷地“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之前的后悔,立刻打了一
个激灵,一把抱住藤想之,用力点头:“嗯嗯嗯嗯嗯! ”藤想之愣了一下,随后微笑地伸手环住她。嗯,还是这样的反应,他比较开心。警察离开医院后,言元丰以要准备明天宴会的借口先一步出院。藤想之也不喜欢继续在医院里待着,席思琳便带着他回 23号。夜色朦胧,半弯月牙在天空中高高挂起,寒气围绕。初冬的街道,即便霓虹依旧,但还是陷入了萧条的清冷中。藤想之到底是不死之身,被煤气轰炸过后,他的步伐虽然缓慢,
但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席思琳陪在他旁边,牵着他。“老板……言元丰他,没事吗?”思索再三,席思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因为席思琳能想象,在别墅里言元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死
在面前的情形。尽管言元丰没有表现出来,尽管藤想之也不愿意多谈。藤想之驻足,看着前方:“他会没事的。”不是,他没事。不是,他没事的。而是,他会没事的。席思琳眨眼。藤想之垂目:“因为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一个人,还有未完成的事情之前,是绝对不会倒下的。席思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往前,却忽地被藤想之转身拥进
怀里。他身上还残留有医院的药水味,他的胸膛隔着单薄的衬衫还是温
热的。席思琳瞪大眼睛,听到藤想之压低声音问:“你呢,你有没有事?”他的语气依旧清冷,依旧踩在那水平线上,可席思琳听出了不舍
和后怕。他被时光遗忘得太久,如他所说,真的是再大的波澜都习惯成了
死海。可他却为她在孑然面前失了分寸,慌了手脚。这是他在意她,席思琳知道。“我没事。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 ”席思琳抱紧他,委屈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手环熄灭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如果你有事,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快乐了。”藤想之轻轻叹气,
没有人能体会到他被时间遗忘过后的结果:思念是永恒的,快乐是永恒的,痛苦是永恒的。无论什么,都不会有终点和结束。听到藤想之提到一生,席思琳抬目望着苍穹的黑暗,心里泛滥开
的甜蜜忽而停了下来。她意识到他的一生,和自己的一生不同。藤想之的一生,是沧海,而她的一生,是一粟。他的时间用不完,她只有匆匆几十年。
像今天的生死一瞬,以后,都会是他全部的重担。
想到这里,席思琳缓缓放开了藤想之,张了张嘴:“老板……”
“嗯?”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老板,我们会有以后吗?
“嗯。”
回到 23号。席思琳让藤想之先上楼,她去超市买一些食材回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要给藤想之好好补补。藤想之拉住席思琳的手,说要去超市一起去:“从现在开始,我
不会放任你离开我半米远。”席思琳抿唇,歪头一笑。两个人进到超市,晚上人很多,大家都在赶关门前最后的疯狂。席思琳来到冷冻区,想买一只鸡回去给藤想之炖鸡汤。探头一看,
冷柜里居然空空荡荡地只剩一只了。席思琳手刚伸过去,一只肥大的手
比她快一步拎起了鸡头。席思琳不甘示弱地抓住鸡爪。对方人高马大,肚子上的游泳圈还荡着两圈呢。席思琳虽然有点被吓到,但还是不服输地瞪大眼睛:“是我先看
到的!”“是我先拿到的!”“谁说是你先拿到的啊!明明就是我们一起碰到它的! ” …………像这种在超级市场里为了食材打起来的人不在少数,经常上演。
所以周边的人都直接忽略,见怪不怪地穿插过他们,继续该干吗就干吗。藤想之在一旁看着,竟觉得这样的场景倒是十分有趣甜蜜,如果
不是看着某人快要输了,他还想多看一会儿。欧巴桑几乎把鸡整个都抱在怀里了,席思琳就只是拖着个屁股,
完全没有优势。藤想之习惯性地抬手 ——时空没有停顿,大家继续忙忙碌碌,吵吵闹闹。而就在觉得藤想之还没有动静的席思琳扭头间,恰好看到了这
一幕。藤想之手抬在半空中,神色有失,还透着一点尴尬。他望着周围,有片刻仿佛找不到自己的感觉。席思琳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恍然间鸡就被欧巴桑夺走了。两个人四目相对,隔着人流。席思琳眼底晃过一阵心疼,嘴角上扬。她走向藤想之:“算了,我们回去吧,我做点别的给你吃。”藤想之勉强挤笑:“嗯。”两个人把其他的推去结账,席思琳机械地拿东西,付钱,再一样
一样地放回袋子里去,她不敢去看藤想之。好像因为煤气爆炸,藤想之没办法再使用冻结时空这一招了。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变回了普通人了吗?回到 23号顶层。席思琳做饭,藤想之进书房。席思琳心不在焉地做好三道菜,一道汤,桂花蒸饼还要过一会儿
才好。她把围裙解下来,穿过客厅,走到他书房门口,敲门。“老板。”“老板?”
房间里没有回应。席思琳等了一会儿,推门进去,只见藤想之没在书房里,而墙面
往里侧斜着。她往酒窖里走。果然,藤想之坐在高脚凳上,一杯一杯地灌着酒。席思琳上前:“老板。”藤想之身形僵了一下,没有转头。“老板,饭做好了。”“来,过来陪我喝两杯。”藤想之把酒杯推到一旁,示意她过来。他开的是最烈的烟花烧,用的是大口碗。他的架势是,一醉方休。席思琳在藤想之旁边坐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老板……”藤想之给席思琳倒酒:“喝。”看来不能冻结时空这件事,对他来说打击真的很大……席思琳看着碗里沁黄色的液体,扬起微笑作势没什么大不了的心
态:“老板,你别急嘛,说不定你忽然间就又能恢复超能力了呀,就像我之前瞎了,我以为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可是我忽然就又看到了呀!你说对不对?”
藤想之没说话,而是拿过她的那一碗一饮而尽。席思琳突然被他这样的颓废给激怒了,一把夺过酒:“藤想之!”藤想之缓缓转过头,眯着的目悻悻地透着笑意:“这是你第一次
叫我的名字。”席思琳局促眨眼,将剩下的一饮而尽。那酒精立刻灼烧进胃里,整个人都舒展了不少。“藤想之,你不能这么自暴自弃的。不能冻结时空这又没什么,
我们还有彼此不是吗?”
喝得太猛,席思琳很丢脸地打了一个嗝,又切换到了另外一种人
格进去,蚊香眼变得晕乎乎的。“言非死了,一直追杀我的人,居然不是他,而是师父。”“莫凯森还在外边,孑然拿走了琉璃镜。而我偏偏在这个时候失
去了冻结时空的能力。”藤想之眉峰高耸,微红的脸颊透着深深的绝望和不安,他看向席
思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地继续灌了自己一大碗烟花烧。思琳,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我会失去你。他不敢告诉她,这个征兆,真的很不好。席思琳扳过藤想之的肩,强迫他看着她。她喝了酒就有那么一点无知无畏的精神,她瞳孔涣散地点头:“我
知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话音未落,她就扑过去吻住他的唇。藤想之怔怔,手还抓着盛着烟花烧的碗口,席思琳温温软软的唇
让他又醉了一次。这一次,他捧住她的脸,认真而深情地对待着这个吻。烟花烧的见证下,交织缠绵。席思琳咧着笑,捏过藤想之的脸颊:“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去哪
儿我去哪儿。你别担心 ——”藤想之压抑的心情被她这样用特殊的息事方法给无端端地弄走了。
他抓过她的小爪子:“不是说饭做好了?我们去吃饭。”席思琳笑着点头:“嗯,吃饭……”下一秒,她的头就歪在他的肩上,呼呼大睡了起来。藤想之横腰一抱,将她抱起,慢慢地走出酒窖。这一次,他没有把她抱到她的房间,而是他自己的房间。藤想之小心翼翼地把席思琳放到自己的大床上,转身出去。
藤想之打开电视,看到关于莫凯森和孑然的通缉令已经通过各大
新闻都传播了出去。他们两个此时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完全暴露在外人面前。很难不保证他们不会狗急跳墙,不会联起手来。藤想之想到某人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缓缓看向桌上的一桌好菜。他起身在餐桌前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胃口,转身去到厨房,
闻到了桂花蒸饼的香味。原来她为他做了这个。藤想之情不自禁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突然,他眼前又闪过一个预知画面:翡翠披着长发,穿着绿色风衣,出现在楼下的咖啡厅。一闪而过的画面那样真实,真实到藤想之摇头说:“不可能。”桂花蒸饼掉在地上,像在黑色瓷砖上荡出一朵洁白的莲花。藤想之低着头,怔怔失神。席思琳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碧绿色的裙
袍,手里拿着一个箩筐站在田边的小路上,笑起来特别美。都说,嫦娥只有月宫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可席思琳觉得这个女人就是嫦娥,穿着绿衣清新雅致的嫦娥,带
来丝丝仙气……席思琳从梦里醒来,那种光光凉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她发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裹在被子里,而旁边睡着藤想之。席思琳心猛地缩紧,看着某人撑着自己的右臂安然睡着的模样,
口水就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冒。而环视这个房间……席思琳笃定这应该是他的房间,她从来没有进来过的圣地。没有拉完全的窗帘透着天亮的晨光……
这么快,昨晚一顿烟火烧,她就登堂入室了?这时席思琳发现藤想之皱着眉头,晨光都照在了他的脸上。难道是为了她,他才故意留着窗帘的缝隙的吗?席思琳这么想着,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的感动。可昨晚,他们到底有没有……这时藤想之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胡思乱想的某人。席思琳睁眼,仿佛抢占先机一般地脱口而出:“昨晚,我把你给
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