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胸口像被压了一块重石般喘不过气来。
Leo不可思议地看着年幼的自己坐在长桌的尽头,身边一片黑暗,光打在他与面前的食物上。他穿着一身正装,系着领结,小小的脸上毫无表情,眼中可见的只有翻滚着寂寞与愤怒交汇而成的巨浪,他的心底充满了无助……想要逃离这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牢笼。
他艰难而缓慢地走到小小人儿身边,脸上的表情与他竟如出一辙。
光影闪烁,突然,他面前的食物变成了镶嵌粉红玫瑰的华美蛋糕,一个全身笼罩在光芒中的女孩微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吃吧……”
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口,然而嘴里的冰冷是怎么回事……
一道水柱喷湿了他的脸,他的脑中闪过类似的记忆,双眼猛地睁开——
笑得像花儿一样荡漾的一辰坐在他的胸口,举着他的水枪正对他进行扫射,他咯咯咯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将Leo彻底从梦中拉回到现实世界。
他一把将一辰拎起来,恶狠狠地教训:“你想压死我吗?小胖子!”
“一辰才不是小胖子,音羽姐姐说一辰是全宇宙最可爱最帅的小伙子!”他得意洋洋地说着。
“不要动不动就全宇宙最帅!你个小屁孩!”
“爸爸,滋——”说着,他举起水枪照着Leo的脸又是一枪,打完之后还要求,“你都中枪了,你赶快倒下呀!我送你去医院……”
“信不信我揍你,小东西!”
“爸爸,我们来玩嘛!”
Leo没理会他,由着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打转,径自打开衣帽间的门想把身上的睡衣换下,可谁知里头的景象令他彻底傻了眼。他僵硬地转动脖子,将视线调到一辰的身上,拼命压抑住心底早已爆发的那座火山,表情显得有些狰狞地问:“谁教你在衣服上画画的?!”
一辰不但把他所有的衣服都画上了大大的宇宙星系,就连鞋、祙、帽子都没有放过!
他将他拎了起来,与自己平视。
小家伙突然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扭捏地不敢看他,小小声地解释:“人家……想画画嘛!”
“我没给你画纸吗?”
“画完了……”
“天!那么多本你都画完了?”Leo一副无语问天的恼火表情,拎着他,径直走进客房,地上满是摊开的画本,上面全都画得满满地,再看仍在睡梦中的音羽,他所有的火气在那一刹那全都消失不见了。
“哈哈哈!你竟然敢那么做!”
“嘘!”一辰调皮地将五官皱成一团,做了个嘘声。
Leo坐在床沿,看着被画成猫咪脸的音羽,实在忍不住,爆笑出声。
她被他的笑声吵醒,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你知道吗?”Leo憋笑憋到快内伤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她的脸,笑得断断续续地说着,“你现在的模样,实在太搞笑了!”
“我怎么了?”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问这小子!”他将一辰塞进她怀里,火速冲出去,仰天大笑。
音羽一脸犹疑,掀开被子,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被画花的脸,不禁失笑。
她佯装生气,教训一辰:“我说过不可以画在别人脸上,你都忘记了吗?”
“没有。”一辰乖乖挨骂,一副反省状,“我错了。”
“你啊!不要装可怜!除了画花我的脸,你还画在哪里了?”她完全不吃他那一套。
要是任由他胡作非为,以后就没人管得住他了,之前画花了Leo的家具,她已经深感愧疚了,如今他还变本加厉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画了爸爸的衣服……”
“你——”音羽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赶紧跑到Leo的衣帽间,没想到“受灾”情况远比一辰所说的更加严重,简直就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没一件没被涂画的衣服嘛!
她拉着一辰去向Leo道歉。
Leo穿着被水枪射湿的睡衣,喝着一键完成萃取的胶囊咖啡机里出来的咖啡,瞥了她一眼,很辛苦才憋住爆笑的冲动,装作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满意了?这个房子,你觉得还能住人吗?”
“我会负责赔偿的。”她郑重地承诺。
“赔偿……就算了,这小子过一段时间也差不多该去幼稚园上学了,在那之前,先搬到别墅去住吧。”
“别墅?已经卖给别人了……”
“我家别墅!”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藏在音羽身后的一辰勾勾食指,见他藏得更深了,干脆上前去把他揪出来,像抓小鸡一样拎着他,警告他:“要是你敢把别墅也画成这样,我就把你扔出去,让你睡大街,那样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音羽姐姐,明白了吗?”
“只有我被扔出去吗?”一辰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只有你!到处乱画的可不就只有你一个吗?!”Leo瞪着他,佯装愤怒地说,“你要是敢哭,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不要不要……爸爸,一辰以后都乖乖的,只把画画在本子上,不要把一辰扔出去。”小家伙害怕地大哭起来,手脚扑腾着,像是要游到音羽身边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着,“姐姐,救救我……”
音羽收到Leo暗示的眼神,决定要给顽皮的一辰一点教训。
她严肃地说:“一辰,身为男子汉说到的话就要做到。”
“我会做到的!”
“那好,你现在去房间里反省一下,想想自己都做错了什么事。”
在两个大人的紧盯之下,一辰边擦眼泪边慢吞吞地往房间走去。
音羽轻叹一声,再度道歉:“都是我不好,没有教好他,才令你蒙受这么大的损失,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那小子也受到教训了,应该会学乖一些。”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别开脸,忍住笑意,干咳两声,才接着说:“你先去把脸洗一洗吧。”
她恍然大悟,难怪他都不看着她说话,原来是……她想起自己顶着一张猫脸,跟他说了半天话,顿时又尴尬又羞涩地低下头,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那我先去洗脸。”
说完,连忙往洗手间跑去。
Leo怕她听见,在她背后无声地大笑,夸张地用手拍着石板铺就的料理台,随即又吃痛地呲牙咧嘴,别提有多搞笑了!
原本没想过要带着他们俩搬去别墅,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邀请的话就这么不由自主地说出口了,如今再后悔也有点太迟了!
Leo无奈地摇头叹息。
在匆忙的早餐之后,搬家公司的人就敲响了Leo家的门。
他看了眼客房里堆放的十几大箱书,犹豫地问音羽:“你要带着这些书吗?”
“嗯。”
“你打算开书店?”他实在不理解她拿这么多书打算干什么。
“这些都是我收藏的书,有东野圭吾、岛田庄司、道尾秀介、京极夏彦,还有丹·布朗、埃勒里·奎因、爱丽丝·西伯德等。”
听着她如数家珍般列出一堆似乎很有名的作者名字,但他却一个也没听过!
怪只怪他平常只看杂志和新闻!
他显得有些尴尬地问:“这些人都是作家吗?”
“嗯,悬疑小说的作家。”
“悬疑……”他突然觉得脑容量有点不足!
在他的印象里,悬疑推理小说特别需要专注力与逻辑推理能力,如果他有时间看那些费脑力的书,还不如用来补眠呢!
“是啊,我特别喜欢东野大叔的书,他是社会派推理小说的领军人物……他的代表作有《白夜行》《嫌疑人X的献身》等,前者将人性剖白、解析得极为透彻,而后者则设计出了相当高明的诡计……啊,你是不是对我说的这些不感兴趣?抱歉,一说起他们,我就有点停不下来。”
音羽突然停下来,心想,自己说的这些,一般人都不会感兴趣的,何况是平常只关注时尚界的Leo呢!
他摇头否认:“你说得挺有意思的,让我也有想看看原作的冲动。”
“真的?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把书借给你。”
“改天……”
他没想到她在读书这件事上表现得如此热情,与平常少言、甚至有些懒得理会他的她比起来,让人觉得亲切许多,也许他真的该向她借几本书来读,那样一来,她一定有源源不断的话题要跟他说……
汽车的鸣笛声骤然响起,他回过神来,看到音羽跑向马路中央,而一辰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跑了出来,蹲在路中央玩着水枪。从坡上冲下来一辆小型货车,眼看就要撞向他俩……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时间在那一瞬间也跟着停摆。
他的身体超脱了大脑控制,不由自主地冲向他们,当他推开他们的那一刹那,心脏放松地落回到了原处,小货车迎面而来,他心想:,“我大概活不成了吧!”
他的瞳孔因惊吓而放大,音羽的尖叫声传进了他的耳中,伴随着一辰的哭喊声。
他绝望地闭上眼,等待死神将灵魂从这具躯体上勾走……
“喂,先生,麻烦你让一让!”
“嗯?”Leo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货车,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问:“我没死吗?”
“先生,你想死也不要害我啊!赶紧让开!”
“Leo,你没事吧?”
“爸爸……”
音羽与一辰将他拉到一旁。
她紧张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刚才你差点就被小货车给撞了?要不是司机即时刹住车,你已经……”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
他望着她低垂的蝴蝶般的长睫毛,泪水像水晶一般从她的眼角滑落。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不知道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因为音羽因担心他而滑落的泪滴。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眼泪,柔声说:“我担心你们,所以……你们没事就好了。”
音羽凝眉望着他,有时候,她完全搞不懂他的想法,刚才那么危险,他居然奋不顾身地救下她和一辰,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因为,心中已经承认了一辰吗?!
“我收回我说过的话。”她突然说。
“什么话?”
“就是……说你不负责任的话。”她真诚地说,“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
他总觉得眼前的情况好像有点脱离自己的掌控,但是,至少他在她心中不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想到这,他不禁咧嘴一笑。
2、
Leo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他们“一家三口”抵达别墅所在的恩星社区时,远远就看到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两男一女,全是他熟悉的人。
他恨不得立马调转车头离开这里,然而Seven已经在向他挥手。
“该死的!这两个人怎么知道我今天搬家的?!”
他暗自咒骂,心想肯定是路易那个大嘴巴把这件事捅出去,回头他非要狠狠骂他一顿才能解气。
将车停好之后,一辰就自行解开了安全带,欢快地跑下车去了。
音羽也紧随其后,跑到Seven和君灿面前。上回他们已经在Leo家门口见过面了,就连君灿身边的长头发女孩,她也在电视里见过,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她应该是君灿的女朋友,名叫凌烟。
“你们好。”
“你好,我们听说Leo搬新家,特地来帮他庆祝的。”凌烟举了举手中抱着的那支香槟酒,笑着说。
“欢迎你们。”
虽然她不是主人,但还是礼貌性地说道。
凌烟抛下君灿,挽起有些羞涩的音羽的手,往别墅里走去,搬家公司的人已经把他们的东西都运过来了,音羽那十几个大箱子被堆放在了书房里,Leo不禁庆幸这座别墅的书房够大。
君灿自在地犹如回到自己家,将从车上搬下来的食材放到厨房,随后招呼Leo:“你过来帮忙洗菜。”
“为什么是我……”
“你最闲!”
“你就知道欺负我!”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自觉地往厨房移动。
Seven高高举起一辰,两人似乎沉浸在变形金刚这个不分年纪的永恒话题里,不肖一会儿功夫,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音羽一边整理她心目中的大神们的书籍,一边向已经身为名编剧的凌烟介绍他们小说的特色。
凌烟平时也爱看悬疑小说,音羽那些书,有一大半她都看过,两人一聊起书中的犯案手法和动机就没完没了,没事可干的人也确实只有君灿和Leo两个人了。
君灿在宽敞的露天大阳台上支起了烧烤架,用凌烟准备好的红白格子的桌布铺在户外木桌上。当他将香槟、三个高脚水晶杯以及一个儿童用饮料杯分别摆放好之后,烧烤架里的碳火也基本上稳定地燃烧起来了。他熟练地将鸡翅膀串在金属烤签上,在上头分别涂抹了烧烤酱,橄榄油以及少许蜂蜜。
Leo将洗好的蔬菜与鸡肉用竹签串起,也扔到炉上去烤。
他瞅了一眼各自忙碌中的人,边烤边问君灿:“你们到底来干吗?”
“烧烤。”
“切!”
他才不相信这两个比他还忙碌的兄弟特地为了一顿烧烤跑来他家。他猜他们一定听说了他家被一辰毁了,凄惨地搬到别墅来住,特地来看他笑话的!
“瞧瞧你,别总是用你那阴暗的思想把我们设定成邪恶的人。”
君灿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勾着他的肩,笑得略显邪魅:“我亲爱的说想看看你儿子长什么样,所以我们就来了。”
“你还说不是来看我笑话!?”
“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来分享你的幸福的。”
“你——”
“好了,鸡肉要烤焦了,你还不赶紧翻一面?”君灿闲散地提醒他一句。
Leo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哼道:“你们觉得一辰像我的儿子吗?”
“像极了。”
“……”
“你不会是指望我说不像,你就干脆不承认他吧?”
“我有那么阴暗吗?”
“有。”
“好吧,随你怎么说!虽然一辰长得很像我,但是我对他妈妈,还有她信里说的那一切一点印象也没有,难道不可能是她记错了人……”
“记错人,能把儿子生得跟你一模一样?”君灿用见鬼的表情看他。
“或许,对方跟我长得很像。”
“也跟你一样?四国混血?刚好在那场派对上?嗯,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对吧?”
“对,如果是小说里的情节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你这家伙,就不能不泼我冷水吗?”他瞪着君灿,作无力地挣扎,“不管怎样,我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儿子,还有……”
一个发着光的女孩。
“那就听从天意吧。”
君灿拍了拍Leo的肩,用“节哀顺变”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即扔下他,找他亲爱的女朋友去了。
Leo后知后觉地冲他的背影吼:“喂,就留我一个人烧烤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股幽幽发散出的烧焦味。
他忍不住咒骂一声:“该死的!你们就等着吃碳吧!”
君灿倚在书柜旁边,看着肉嘟嘟的娃娃在两个漂亮女生之间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而Seven则轻笑着在他耳边低语:“看这情况,你有没有也想去生一个来玩玩?”
“你想太多了,我有她就够了。”
他可没打算这么早就葬送两人世界,把宝贵的时间都用来给小屁孩把屎把尿!
就在众人享受Leo的劳动果实,气氛和谐愉快地要飞上天的时候,一道清瘦的人影突降在Leo的别墅,他的眼眶底下有着浓浓的黑眼圈,亚麻色的头发依旧凌乱得像鸟窝。
他随手理了理头发,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他在音羽的身旁坐下,将Leo面前酒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然后,他才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自报家门:“嗨,我是Leo的叔叔,我叫Eric,中文名叫兰爵,你们随便叫我叔叔也行,名字也行。”
“你来干吗?”Leo不记得自己约了他来。
“想你就来看看你呗。”
“切!”
“啊,对了,你就是音羽吧?”他突然转向坐在左手边的音羽,扯出一抹“狼外婆”般的笑容,“亲切”地问,“你是在保育院长大的孤儿吧?”
“叔!”Leo没想到他会对音羽说这些,震惊得差点把刚吞下去的鸡肉吐出来。
然而,相较于他的紧张,音羽却轻淡地点了点头。
Eric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又问:“你今年二十二岁,对吧?”
“嗯。”
“你还记得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吗?”
“叔!你问这些是要干嘛?”Leo坐不住了。他无法容忍他继续问一些有可能会伤害音羽的问题。
“关你什么事,去,吃你的烤烧,别影响我跟音羽培养感情。”
Leo拿这个小自己两岁却严重无视自己的小叔叔没辙。
他干脆挤进他与音羽之间,将她护在身后,对她说:“你没必要一一回答他的问题。”
“没事。”她对Leo说完,才认真地回答Eric的问题,“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从出生就被遗弃在了保育院,从来没有见过父母。”
“音羽……”Leo的心微微有些被扯痛。
他蹙着眉头,干脆下达逐客令:“叔,如果你再问她这些问题,就请你离开。”
“好吧,我已经问完了。”
Eric耸耸肩,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视线穿越过碍事的Leo,落在了音羽身上。
她茫然不解地回望他,他的眼中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听说他是Leo的叔叔,看起来是个神秘莫测的人,为什么一见面就问她这么隐私的问题呢?
她来不及探索更多,就被Leo强行挡住了视线。
他凝望着她,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别理会他。”
她微微一笑,让Leo放松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
3、
客人们回去之后,音羽在阳台忙着收拾,一辰也自告奋勇地要帮忙。
Leo这才逮着机会,揪着Eric到客厅的一角。
他确认了从阳台是看不到这个位置之后,才肃然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问音羽的那些问题,总该有个理由吧?”
“不能随口问问吗?”Eric一副颇为困扰的模样,推了推将自己压制在墙上的大侄子,端出叔叔的架子,干咳两声,说,“我只是对她有那么一点好奇心而已。”
“你难道不知道你问的那些问题有可能揭人家疮疤吗?”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揭你疮疤!”
“……”
Leo突然失去了立场,或者说,他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立场!
他强自镇定,以监护人的口吻强调:“现在她和一辰住在我家,我有义务保护他们不受伤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问她那些问题,要是被我发现你还敢那么做,就算你是我叔叔,我也……”
他挥了挥拳头,冷着脸,沉声说:“照打不误!”
“好吧。”
Leo老大不爽地松开钳住他衣领的手。
Eric不以为意地将自己抛进黑色真皮沙发里,他要是真心想摆脱Leo的束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以后说不定他会有对不起Leo的一天……现在就先让他得意得意吧。
他收敛眼中翻涌的暗潮,用轻松的口吻说:“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事要告诉你。”
“嗯?”
“你堂哥杰西要订婚了。”
“哦,那又怎样?”Leo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拿起茶几上的红蛇果,咬了一口,等待Eric的下文。
“老爸让我务必带你回巴黎参加这一家族盛事。”
Leo发出一声冷笑,眼神冷若冰霜,口吻极尽嘲讽:“整个巴黎为艾奇家族的联姻而欢呼活跃,这样还不够吗?我不过只是家族中默默无闻的一个,有必要非得到场吗?”
“这是我爸,也就是你爷爷的命令。”
“如果我不打算遵守他的命令,他是不是打算让你把我绑回巴黎?”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Eric的眼角闪烁着笑意,用商量的语气,说道,“绑架、迷晕、打晕,你更喜欢哪一种手段?”
Leo冲他翻了个白眼,神情透露出一股叛逆。
Eric明白他的想法,很显然,他是不可能乖乖跟他回法国的,那么……把Leo弄回巴黎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吧!他可不想轻易就做坏人,被人恨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他站起身,双手插在裤袋里,用谈论天气的轻松口吻说了一句:“Leo,你可千万别爱上音羽啊。”
Leo的反应是歪倒在沙发上,一阵猛咳。
叔叔搞什么鬼!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害他差点被刚咬一口,还没吞下去的苹果给噎死!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那个女孩,你最好不要招惹。”
“……”
Leo仍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可Eric却不给他机会,冲阳台外的音羽喊了一句:“我先走啦!”之后便就快速消失在Leo眼前。
后知后觉的音羽拿着抹布,跑了进来,不解地问:“他已经走了吗?”
“嗯。”Leo心不在焉地回答。
“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很不好。
他强打起精神,对她挤出一抹伪灿烂的笑容,极力用轻松的语气打马虎眼,“没事啊,那个家伙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对了,他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的,没有父母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并不是我可以选择的。至少我有疼爱我的院长,有好朋友施妍,还有社长、以美姐、一辰……我一点也不觉得孤独。”她扳着手指,一个个数着。
可是,数到最后,Leo也没听到他的名字。
他不禁有些自嘲地想:“虽然我在她心目中不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但还是属于讨厌的男人吧!”
“还有,你。”
“耶?”他的表情像被雷劈中,有些无法相信。
“我说,谢谢你收留我,如果没有你,我已经流落街头了。”
她乐天地说着,嘴角扬起一抹动人心弦的满足的笑容。
他呆望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回应她。
她知足常乐、待人接物淡然而有礼,遇事执着较真,从不轻易妥协……这样的女孩,她的父母为什么要遗弃她呢?他真想揪着她母的衣领,狠狠地摇醒他们!怒问他们!
他的心头隐隐作痛,为命运对她的不公,也为着她的坚强乐天。
“Leo,你怎么了?”她的手在他眼前挥舞,小脸上有明显的担忧。
他抓住她的小手,用有生以来最认真的表情,郑重其事地说着:“我没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她因他的话而动容,满怀感激,对于这个曾经误以为是渣男的冲动派男人,她还有太多不够了解的地方,她在心里为自己过往鲁莽的指控与轻率的言论感到歉然。
“爸爸,你为什么抓姐姐的手?”
一辰钻进他们俩中间,眼睛盯着那只被Leo握在手中的小手,一脸好奇地问。
Leo尴尬地松开音羽的手,讪笑两声,胡诌了一个理由:“因为姐姐有点冷,所以……”
“哦,姐姐,一辰的手很暖,我来帮你呼呼。”
一辰闻言,连忙用他的小胖手轻轻握住音羽的手,小嘴往手上呼气,边呼边问:“姐姐,你还冷吗?”
“不冷了。”
她被他稚气的言行逗乐,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
Leo凝视着她的笑脸,心底升起一股暖流,滋润温养了曾经冰冷干涸的内心。
他们……是不是越来越像一家三口了呢?
他看着在夜色的衬托下,落地窗上映出来的和乐融融的景象,不由得扬起一抹愉快的笑。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Eric那番话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中……
他,为什么不能爱上她呢?
会这么想的他,早已经将她收藏在了心中某个重要的角落了吧!
他认命地轻叹一声。
4、
巴黎的街头。
一个拥有乌黑长发的亚洲女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脚踩卡奇色的绑带过膝公主风皮靴,背着缀满流苏的民族风小包包,边翻看杂志边往前走。
她的目的地是位于这个街区尽头的那家极为有名的Pub,招待的客人多是政商名流或明星大腕。
她悄无声息地溜到Pub的后门,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给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女人手中,女人打开信封往里头瞥了一眼,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用法语对她说:“今晚的时间属于你了。”
亚洲女人露出兴奋的笑容,对她比了个赞。
中年制服女人将一个手提牛皮袋递给她,随即从后门离开。
她拿着袋子,摸索到了更衣室,从里面拿出一套与刚才那个中年女人一模一样的一套制服。她拿着衣服在镜子前比了比,白色略显透明的上衣的第一颗扣子开到了胸口,超迷你的黑色短裤勉强能遮住屁股,她没多想,快速地换了装,将乌黑的长发挽起,令自己看起来显得利索干练了几分。
她对Pub的环境并不熟,虽然前天白天来过一次,但是到了晚上,灯红酒绿的Pub看起来与白天的时候有很大不同,就在她准备推开一间包厢观察的时候,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你就是给莫莉代班的那个中国女孩吗?”
她转过身,看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留着一头及肩长发,乍看分不出是男是女的人。
他穿着一套纯白的修身燕尾服,在Pub这种龙蛇混杂的环境里显得十分突兀,他冲她笑笑,做起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公关负责人,我叫妖月。”
“妖月……”好特别的名字。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中国人,怎么会起这么一个充满中国古风的名字?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着解释:“我的初恋女友是一个中国人,我的中文就是从她那里学来的,她的名字里面有个月字,虽然我们没能长相厮守,但对她的爱,永远留在我的心中,所以我才为自己取了一个带有她名字的名字。”
“原来,他是男的啊!”她忍不住暗叹,“长得也太中性了!”
“虽然不知道莫莉为什么要找一个中国女孩替班,但出入我们Pub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士,请你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用百分百真诚的笑容来亲切接待他们,好吗?”
她连忙点头答应。
他在离开前,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柯以美。”她说。
“名字挺好听的,祝你今晚顺利。”说完,他转了个弯,消失在她眼前。
她暗自为自己打气,然后轻轻推开面前的包厢房门,里头有一个脑门上没剩几根毛的中年男人正在向身旁穿着暴露的陪酒女人调情,除他们以外,里头还有看起来地位明显低一些的人默默地喝着酒。
看来,她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
她悄然将门带上,随即来到第二房门前,还没等她推开门,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走了出来,无视缩在墙角的柯以美,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她抚着胸口,心剧烈地跳动着,凝望着那个男人的背景,嘴角轻扬。
轻轻推开包厢的门,她将脑袋探进去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茶几上摆着酒与酒杯。
她连忙闪了进去,蹲在茶几前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袋子,里头装着白色的粉末。她颤着手,将粉末全都倒进了酒瓶里,期间还因过度慌张而将药粉撒得到处都是,她干脆用衣袖擦拭。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声,她来不及闪躲,被来人撞了个正着。
他蹙起眉头,挡在门口,盯着她手里拿着的酒瓶,冷声问:“你在做什么?”
他的法语说得很标准,嗓音厚重而充满磁性。
她拼命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佯装镇定,用略显生疏的法语解释:“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所以进来收拾……”
“你是新来的吗?”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是的,我是新来的,这酒,您还喝吗?”
“嗯。”
他若无其事地走近她,眼神飘向酒瓶瓶口残留的白色粉末,眼神冷酷而绝情。
他趁她放松精神之际,一把揪住她长长的乌黑头发,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倒,他趁机灵巧地夺走她手中的酒瓶,大掌捏住她小巧的脸蛋,手下稍一使劲,令她不得不张开嘴,他丝毫没有犹豫,将酒瓶里的酒全数灌进了她的嘴里。
她难过地蹲在地上猛咳,就连眼泪都止不住地往下掉。
“谁派你来的?”他的声音冰冷得像来自地狱的最底层。
“没有人……”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我……”她无法说出真相,脸上的五官因痛苦而揪结,委屈地扁起嘴,逞强地说,“我什么也没下。”
“是吗?”
他霸道地将她压倒在沙发上,眼神除了冰冷,还覆上了一层恨意。
他此刻的模样就像是传说中的撒旦,阴暗、冷酷甚至有几分嗜血,他勾起她那削尖的下巴,狂乱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他的脸就近在咫尺,浅褐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她此刻的狼狈模样。
她眼中蓄满了泪,一不留神就从眼角悄然滑落。
他心中的那座冰山似有所动摇,只因她的眼泪灼痛了他的眼,她无辜的表情似在控诉着他的残暴。
他错怪她了吗?
他身下的她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慢慢地失去了焦距,陷入昏睡。
她还说什么也没下?!
他心中的怒火重燃,猜测她是谁派来害他的,想要他死或丢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也没有一个清晰的对象,他考虑片刻,将瘦弱的她扛上肩,步出包厢。
妖月迎面走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连忙上前询问:“艾奇先生,请问您要带她去哪?”
他们这是可以带人出场的,但只限于陪酒的公关,柯以美只是一个代班的侍应生而已,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把自己灌醉了?
妖月从没见过这位以冷酷严肃著称的先生从这里带走过任何一位公关,更何况是侍应生。
眼前究竟是怎样一种状况呢?
“她对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我必须把她带走。”他简短地回答。
“这……”妖月一脸为难,赶紧解释,“这位小姐只是代班侍应生,您这样做,恐怕不合规矩。”
“规矩?”他冰冷的眼神射向妖月,令妖月不寒而栗。
但妖月也是有原则的人,不会轻易向他低头:“是的。”
“需要我教你什么叫规矩吗?”
他打了个响指,随即从转角处涌出四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壮汉,将妖月团团围住。
妖月冷睨着他,心知在这个凡事讲究身份地位的地方,他若得罪眼前这位先生,只怕以后没法再在巴黎生存了,但他仍试图挽救他肩上扛着的可爱的东方姑娘:“如果她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我代她向您道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小女孩计较。”
“你知道她在我的酒里下了药吗?”他冷冷地问。
“这……”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还要拦着我吗?”
“对不起。”
妖月无奈地侧过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迈开大步离去的男人,默默地为那个被他扛在肩上,像货物一样带走的女孩祈祷。
Pub里发生的这一插曲并未引起其他人关注,它就像从来没发生一样,悄然消失在灯红酒绿,轻歌慢摇的颓败空气中。
5、
“龙纹”’代表了当今世界一大批人的时尚理念。
“龙纹”将在中国区开设第一家展店的新闻引爆了全球时尚圈,这一天,几乎所有与时尚相关的各界人士都汇聚到了F城中心的华林路段。
占地一千平的复古工业风展店即便挤入了数以万计名流,仍然显得宽敞、雅致、落落大方。
“龙纹”的总裁——龙鸢一头黑亮的齐肩中长发,极简的白色珠光针织及膝筒裙,外搭一件改良式小香风黑白相间的羊皮材质与毛料混制而成的小外套,胸前缀着一串玫瑰金色的水晶长链,肩颈处那只隐约闪动着五彩的晶蝶尤为抢镜。
而今天的Leo则穿着“龙纹”首席设计师设计的中长款墨绿色毛昵外套,内搭米色复古风琴纹立领衬衫,黑色九分修身西裤,以及露出脚踝的低帮黑色系墨绿鞋带的休闲鞋,脖颈上随意搭着一条深褐色的改良领巾款的领带,并不庄重地打了个结,显出十足的休闲风。
他熟络地与迎面走来的龙鸢拥抱问好。
她笑着在他耳畔说:“学弟,听说你今天邀请了朋友们一起来,他们人呢?”
“一会儿就来。”
“找时间一起吃个饭吧,我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好啊,先忙完今天的走秀吧。”
他们应记者的要求,亲切握手合影留念之后,随即各忙各的去了。
“龙纹”的代表亲自与会,可见他们有多么重视这间全新的展店。在三个月的筹备时间里,“龙纹”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志在将F城展区做为亚洲地区的枢纽,引领整个区域的时尚潮流。
Leo来到休息室,瞥见沙发上摆放着十几套今天走秀要用到的服装。
其他模特都在后台紧张地试妆、排练,唯独他受到最高规格的特殊待遇,他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进进出出忙个没完没了的路易,忍不住问:“我让你派人去接音羽与一辰,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马上就来了,这附近的路全都交通管制了,堵得不得了啊,我的祖宗,你就再耐心的等等吧!”路易也很着急,脸上的肉因焦虑而一颤一颤的。
“早知道我就带着他们一起来了。”他后悔不已。
他想让他们多睡一会儿,所以才没有带着他们一起出门,谁知道周遭大堵车,把他们困在了路上,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开始走秀了,他们赶得及看他的演出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在休息间里踱起步来。
眼看走秀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音羽才抱着一辰赶到了“龙纹”亚洲一号店,她松了一口气,在一辰的要求之下,将他放了下来。
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她拿出手机看一看,是社长。她连忙接听。
社长听说她今天要带一辰来看Leo的时尚走秀,特地打电话来叮嘱她要看好一辰,在这种人多的地方,一不留神就会把他看丢,音羽满口答应,伸手想牵一辰却发现……
他不见了!
她顿时六神无主,周遭全是不认识的人,刚刚还站在她脚边的一辰一眨眼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慌乱地四处寻找,边跑边喊着:“一辰,你在哪里?”
人群中没有人回应她,她越发害怕起来。
她害怕一辰就这样消失在人海里。
身边的人穿着华美的衣服,却没有人上前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在人海中寻觅那抹小小的身影,她的眼中因焦急而红了眼眶,因恐惧而泪流满面。
“一辰!”她歇斯底里地喊着。
Leo远远地就看见了跌跌撞撞的音羽,他连忙大步跑到她身边,抓着她的双肩,看着她无助哭泣的脸,心疼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辰呢?”
“一辰他……不见了!”她拼命控制悲伤的情绪,咬着下唇,直到咬出血丝也没能让自己止住眼泪。
Leo虽然也很担心一辰,可他更担心眼前濒临崩溃边缘的音羽。
他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没关系,我们会找到他的。”
“对不起,是我没看住一辰……对不起!”她哽咽着说。
“不关你的事,我们一起去找他,别哭了,好吗?”他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用自己的手背擦去她嘴角的血丝,摸摸她的头,强自镇定地说,“走吧!这里这么大,一辰那么乖,不会随便跟别人走的,应该还在这里,我们发动所有人帮忙找他,他会回来的。”
“嗯。”音羽吸吸鼻子,为自己的脆弱而感到丢脸。
Leo拥着她,和她并肩来到“龙纹”的监控中心,向监控组长说明了情况。
组长将麦克风让给他,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Leo感激不尽地向他点头致意,而后深吸一口气,握住音羽颤抖的小手,默默地给她力量。
他清了清嗓音,对着麦克风说:“各位,不好意思,我是Leo,请你们百忙之中抽空听一听我的请求,我的……儿子一辰,他在’龙纹’走失了,请大家看看周围有没有一个三岁的男孩,穿着……”
他暂时关闭声音输出,低声问音羽:“一辰今天穿什么样的衣服?”
“他穿了一身浅色的夹棉牛仔上衣,巧克力色的长裤,白色小皮鞋,还背着树袋熊造型的背包。”
Leo打开声音,将音羽的描述转述一遍,然后用无比真诚且郑重的语气说:“拜托各位,请帮我找到他,并且带他到监控室来,我万分感谢。”
展店内一片哗然,记者们赶忙拿出手机将这一重大的新闻报给电视台、杂志社。
就连身处主裁办公室的龙鸢都显得无比震惊,她没想到,Leo竟然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她随即拨打助理电话,对她说:“让所有安保人员帮忙找寻一辰。”
监控室里,Leo揽着音羽的肩,边看着监控回放,边安抚道:“不用担心,一辰很快就会被找到的。”
“你刚才那样说……可以吗?”
她不仅担心一辰,还担心即将陷入舆论风暴中心的Leo,他当众承认了与一辰的亲子关系,这是她一直以来盼望的事,可是当愿望成为现实,伴随而来的……也许不仅仅是圆满的结局,她不是没有想过,一辰的出现极有可能毁了Leo的事业,虽然他从来没说过有多热爱他的工作,可是身处聚光灯下的他就像是一个温暖人心的天使,她不想害了他……
他拥有完美的羽翼,却因为他们而乱了套,被迫从云端跌落……
她愧疚地不敢看他。
Leo却没有她想得那么多,淡然一笑,摸摸她柔软微卷的短发。
就在他们等得心焦,决定亲自去寻找的时候,门被大力撞开,一抹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他小小的脸上纠结成一团的五官因看到熟悉的人而舒展,快乐地喊起来:“姐姐——哥哥——”
“喊爸爸。”Leo一把将他举起来,失而复得的喜悦令他眼角含泪。
“爸爸!”一辰调皮地将脑袋埋进他的肩颈处磨蹭,小心地嘀咕,“你不是说,有人在的时候不可以喊……”
“以后随便你怎么喊。”他宠溺地用食指刮了刮一辰挺翘的鼻尖。
“一辰。”
音羽泪眼朦胧地唤他,他看见她哭的那一刹那,立马扁起小嘴,也跟着哭了。
Leo忍不住扶额叹息,监控室里哭声一片。
Seven与君灿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着,这小子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嘛!一辰可是他们找到的!早知道这小子这么没良心,他们应该慢吞吞地带着一辰参观完这座占地面积一千平的建筑之后,再把他归还给他。
看他眼里绽放出的慈父光芒,两人忍不住叹息:“看来,这小子长大了!”
走秀如约而始,并没有因为一辰走丢的小插曲而有所影响。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Leo未婚生子,孩子母亲成谜的新闻一定会占据近期娱乐版头条,生活恐怕短期之内都别想太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