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怪胎(上)
煮酒2019-06-19 20:021,403

  月色朦胧。夜凉如水。

  阿澈独自坐在夜穹下的小溪旁, 看星月在天,听流水呜咽。

  已经洗好的衣服被叠放的整整齐齐,搁置在他的旁边,几乎快要被暗夜下的阵阵阴风吹干。

  但他仍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他就这样独自的坐在溪水旁,整个身子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又过了很久,他慢慢地躺在了冰凉而潮湿的河岸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他今晚准备睡在这里了。

  这里,是一片幽深而空旷的寂寞山谷。

  山谷中怪石嶙峋,草木萧疏,在静谧的月夜中,显得尤为荒凉颓废。

  唯有山涧下的那条汩汩奔流的清澈小溪,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烁着钻石般的璀璨光芒。也为这片寂静之地平添了几分梦呓般的美感。

  只是在小溪旁,伫立着一座长满荒草的孤坟。

  而阿澈,就躺在了孤坟的旁边。

  ――或许是他太过于贪恋这里的静寂,以至于错过了回家的时间。

  现在是子时,家中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母想必已经睡着了吧?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一向很差,稍稍有一些风吹草动的声音,难免会被惊醒,若在想安然入睡,就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是的,他如果现在回去的话,怕是会惊扰了母亲大人的睡眠。他是孝子,他不能这样做。

  该死!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流连忘返,呆上这么久呢?

  可笑。

  太可笑了……

  阿澈的家住在皇城东郊。

  篱笆墙外,寒舍门前,苍郁的歪脖子古木下,有一条蜿蜒伸向远方的小河。

  他本可以迈出门口就把衣服洗了的,但他却走了很远的夜路,才来到这鸦默雀静的空荡山谷中,寻到了这条小溪。

  又有谁知道,就在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用木锤敲打着衣服,空洞的眼神时常会飘向远方青灰色的山峦,偶尔,就会爆发出一声――

  “啊……”

  遥远的山壁把他的声音像梦魇般的弹回来,继而是一连串的诡异回音。

  请――继续。

  如果这样可以让他的心情好一些的话。

  反正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听到的。是不是?

  一个人――其实可以去恨任何人的。

  无可厚非的是,你在恨一个人的时候,你通常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你绝对不会因为对一个人的恨,而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很愚蠢很不值得的事情。

  可是,如果你恨的那个人,是你自己呢?

  可悲的是,阿澈就是这样一个时常会把自己恨到咬牙切齿的人。

  你有没有被别人看做“怪胎”?

  你有没有因为别人对你的误解而孤立你?

  你有没有被你的师傅看做“蠢才”?

  呵呵……

  阿澈苦笑!

  作为京门巡检司的捕快,每天穿着周正的黑衣出入京都最可怕的机构。

  每天对着牢房里的犯人吆三喝四,每天腰佩大刀,威风凛凛,穿梭在帝都大街小巷唯恐避之不及的熙攘人群中。

  在旁人看来,的确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是,这对于阿澈来说――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值得自己去骄傲。

  是的,他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我!郁汲澈!迟早有一天会让你们明白!我才不是什么怪胎!我才不是什么蠢才!才不是……”

  冷不防的怒吼之声响彻天际,震破山谷,继而在冷风徐徐的深夜中恢复平静……

  无知无觉中,月没星沉,蜂拥而至的黑暗笼罩大地!

  黎明还未到来,正是一天之内最为黑暗的时刻,躺在冰冷岩石上的阿澈却一跃而起,卷好身上的衣服,大步走向远方灯火朦胧的皇城。

  是的,他现在必须马上赶回去。

  只因为他要去抓一个人。

  ――一个很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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