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而苍老,带着腐朽气息的古殿厅堂内,供奉着一座妈祖的金身塑像。
妈祖头戴紫金玉冠,手持一柄如意。
她慈眉善目,俯视众生,微微扬起的嘴角,似是对着来到这里的人们微笑。
传说妈祖乃天神下凡,自出生后便显露出了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她喜怒不形于色,隐于乡野,默默无闻。天赋却是辩识潮音,专长水性,善于夜观天象。
长大后,她可以“窥井得符”,可以“化木附舟”,屡次救助受困于海难的渔民和商船。
有一次,妈祖为了给迷失的商船指引方向,甚至把自家的房舍点燃,而她却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虽然妈祖最终为了救助海中遇难的百姓,而死于海难,在众生皆苦的人间只逗留了二十八年,但她死后……
但她死后。仍然魂留海天,每当航行海上的船只遭遇风潮海啸,她便会飘荡在云霄之上,为他们指引明路,击退那作恶滔天的海浪。
可是她也有不能做到的事情。
她可以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却无法救助的了那些迷失在人间路上的人心。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与人之间的杀戮交恶,阴谋暗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与人之间的恶习结业,善习结果……
……
……
“阿澈。”高风看着面对着妈祖神像发呆的阿澈,“阿澈!”
阿澈打了个寒噤,“师傅……”
高风嗔怒道:“你在干什么?”
阿澈双手合十,面对着妈祖毕恭毕敬的拜了三拜,走到高风的身边,道:“徒儿只是想拜拜妈祖娘娘,求她老人家保佑我们此行平安。”
神仙……
高风的心里,在暗暗的苦笑。
――他在巡检司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他见过太多无辜枉死的人,无心之失中,也曾疏漏过逍遥法外的罪犯,自然也遇到过太多的天灾人祸。
如果有保佑众生的神仙的话,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孽缘苦难发生呢?
他随即叹道:“阿澈……”
阿澈见高风郁郁寡欢,便道:“怎么了师傅?”
高风无奈的看着他,道:“你现在用你的读心术看看,为师的心里在想什么?”
――此时,正在不远处翻看一张紫檀木桌抽屉的季火盈秀眉微蹙,心里不由得暗自道:“读心术?”
阿澈眨了眨眼睛,道:“师傅,你好像在后悔一件事……”
高风摇头苦叹,道:“你说的不假,为师的确是在后悔……为师做过的一件事呢!”
――又在此时,刚刚从妈祖神像前一侧的昏暗走廊里出来的高林忽然止住了脚步。
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大师兄高风说――他在后悔一件事。
――自己的这位大师兄……究竟在后悔哪件事?
阿澈道:“哦?师傅,你在后悔什么?”
高风长叹一声,道:“为师在后悔,是不是此次的任务,本不该带你来。”
阿澈道:“师傅何出此言?”
高风环顾四方,道:“你现在看看周围,你的两位师叔还有你的师兄师弟们都在干什么?”
阿澈放眼四周,但见所有的人都在翻箱倒柜,查找镇天戬的下落。
――高林闲庭信步的走到了别的地方……
阿澈抓了抓脑袋,“嘿嘿”的笑了两声,急忙离开高风,奔向宫殿的走廊里,去了一间房间搜查镇天戬的下落去了……
……
……
季火盈追随着高渐离来到一个空荡荡的陌生房间,但见里面的墙壁上雕刻着鲜红欲滴的月季牡丹,紫气氤氲的的芍药,金色璀璨的木兰花,如火焰般绽放的黄色菊花。
虽然因为年代久远,如同蒙上了一层昏蒙的尘埃,但看上去仍旧给人一种置身梦境里的花海般的错觉。
高渐离来到陈旧的木窗前,打开吱呀的窗口,金灿灿的阳光舞动尘埃,刹那间恍若惊梦般的侵入进来。
刹那间,墙壁上的那些色彩鲜明的鲜花焕然一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像是被雨水冲刷后沐浴在雨过天晴的阳光下的精灵。
“哇……”季火盈忍不住赞道,“师兄,这个地方真美丽!”
她接着道:“真想不到,天下居然有这般鬼斧神工的雕刻师,你看墙上的那些花,简直是栩栩如生,跟真花一样!”
“雕刻?”高渐离颔首,摇头,苦笑,接着道,“盈儿,你上前摸摸看。”
季火盈走到墙壁边,用手摸了摸,不禁失声道,“师兄!这墙壁光洁无物,是一张平面!”
高渐离笑道:“这些都出自画匠师的手笔啊!”
季火盈用指尖划过墙壁,痴痴地看着上面的花海,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这次来接近高渐离,到底出于何种目的……
高渐离看着痴痴如醉的季火盈,道:“好看吗姑娘?”
“好看!”
可是随即,季火盈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她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自从她的父亲因为犯罪被朝廷问斩,她便过上了颠沛流离的乞讨生活。
而后幸亏遇上了此生的恩师高林,才结束了那命如蝼蚁的卑贱生涯。
可在这之后,她又有哪一天过过女孩子的日子?
别人家的女孩子在闺中刺绣的时候,她在汗水淋漓的苦练剑法。
别人家的女孩子闲来无事,身穿绫罗绸缎去山庙进香,去集市游玩的时候,她却在烈日炎炎下,狂风暴雨中,一骑快马的追击凶犯……
是的,她是个没有“过去”的女孩子。
她非常羡慕那楚明熙。
楚明熙虽然一生短暂,但她的男人却为她舍弃繁华,隐居山野,建造了这举世无双的美丽宫殿。
高渐离来到她的身边,似乎看穿了她的忧伤,不解的问:“你怎么了盈儿?”
季火盈扮作鬼脸,嘻嘻一笑,道:“没什么的师兄!”
“对了师兄,”她接着道,“我刚才听你师傅说,你的那位小师弟,好像懂得什么……读心术,这是个什么鬼呀?”
高渐离目露得意之色,道:“不错,师弟阿澈他的确懂得读心术。”
季火盈疑讶道:“我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天下还有这种神功?”
高渐离笑了笑,道:“这不是什么盖世神功,这是师弟的天份。”
他接着道:“我师弟阿澈,别看他表面呆板木讷,他的内心却细腻的很,他之所以能够识人相面,是因为他……”
正当高渐离讲给季火盈,关于阿澈的过去,以及他如何因为他的天赋得罪了巡检司的兄弟时,在古殿的另一个房间内,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
……
他们的死亡之旅,就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