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办公桌并排摆放着，一样的颜色，只是大小稍有区别，中间只隔了一道一米左右仅仅容人走过去的小道，看起来亲密无间。
慕庭渊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十分满意地看了一眼顾桐的方向，发现她已经从文件袋中拿出文件，不由掀唇笑了起来。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帅的，如今他把这个机会展现得淋漓尽致，顾桐总该认识到他的魅力了吧？
但让慕庭渊失望的是，在他时不时偷窥一眼的窥视中，顾桐始终挺直着背脊，一个眼神都没有放过来。
“笃笃”，王秘书轻轻地敲门。
“进来。”慕庭渊从沉思中回过神，朗声说道。
王秘书此刻心里十分忐忑，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份报表，属于上个月的集团收入，但一点都没有增长，反而下降了一个点。
要知道，就算以前增长的速度达不到慕庭渊要求都会被责难，更何况如今收入还下降了！
他听着“进来”两个字，腿脚都在微微发抖，来到慕庭渊面前才发现两张办公桌上都有人。
王秘书朝着顾桐露出微微的友好笑容，这才走向慕庭渊，“慕总，这是上个月的收入报表，请你过目签字。”
慕庭渊接过文件，只扫了一眼，浓密的眉毛就紧紧蹙在一起，“你确定数据没错？”
冷冰冰的口吻，让王秘书有了一种“果然来了”的惊悚感，他将头垂得低低的，“没错。”
这么重要的数据，都是再三核对过的，没人敢轻视。
慕庭渊僵着脸翻了几页，看到最终的利润点，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回事？”
“今年下半年的经济形势不是很好，所以……利润稍微下降了一点也是正常的。”王秘书硬着头皮解释。
顾桐就在十分近的距离，不经意听到两人说话，不由就插了一句嘴，“的确，今年大多数企业的收益都不是很好，除了游戏和服务行业。”
正准备发火的慕庭渊顿了一下，僵硬的脸居然硬挤出一个笑容，“没错，今年的经济的确不好。”
王秘书眼中已经不仅仅是绝望，而是死寂。
要是慕庭渊愿意骂一顿的话，那说明这个人还有救，但要是他摆出这么友好的样子，那说明这个人多半要被解雇了。
“既然这是经济的大体趋势，那我们接下来好好调整一下各个产业的比重，你吩咐下面的人明天开一个会。”慕庭渊清了下喉咙，十分正经地说道，“好了，出去吧。”
他在文件的末尾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堪称是温和地将文件递给王秘书。
王秘书呆愣地接过文件，口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就这样？”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狂风暴雨的准备，但却出乎意料地变成了晴空万里，他很不能理解啊。
“你还想要怎么样？”慕庭渊皱眉不解，“难道效益下降，还想为下面的人争取奖金？”
“不不，不敢！”王秘书连忙摇头，就算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做不出这么勇敢的事情啊。
要知道，就算之前效益不错，他也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都是慕庭渊自己提出的。
慕庭渊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顾桐，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好，我承诺，只要你们好好工作，下个月集团的效益有所提升，所有人都会有奖金。”
王秘书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看他没有任何反应，慕庭渊狠狠瞪了一眼他，“怎么？这样还不满足？”
“不不，好，很好！”王秘书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言乱语着转身离开，还没有明白上司的态度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等他离开之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顾桐将头重新低下来，埋头在工作里，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
慕庭渊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身上，就在顾桐要受不了开口的时候，他才终于忍不住出声，“顾桐。”
“慕总有什么事情吗？”顾桐冷冷地回应，连头都没回。
慕庭渊神思有些恍惚。
在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都是家族里十分精英的人才，两人呆在屋子里，经常会因为一个方案据理力争，但是在方案解决之后两人却并不会有矛盾，而会变得感情更好。
那些吵吵闹闹的欢乐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顾桐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发呆，于是很不开心地打断，“慕总，我在工作，麻烦没有事情的话不要打扰我。”
慕庭渊下意识地抬头，和她的视线对视上，喉中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
她的眼眸里很干净，只有着对他的全然陌生，还有些微的抗拒。
这一切的证据都表明，她不会想要和他回到从前，而是想要变成一只雄鹰，翱翔在天际。
或许她也会有另外一只雄鹰的陪伴，但那个人却再也不可能是他了。
心中突然出现这个认知，让慕庭渊的脑袋一下懵了，他嚯地站了起来，“顾桐，你真的要丢下我了？”
他的眼中有伤痛，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小狗。
顾桐愣了下，苦痛迅速漫过苦痛，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她坚决地点头，“慕总，相信我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自从离婚之后，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你，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打扰。”
“如果……我后悔了呢？”慕庭渊静静地说道。
顾桐只是稍微动了下唇角，就把头转了回去，“慕总，那是你的事情了，和我无关。”
这句话的威力，不啻于一颗原子弹，狠狠地炸在慕庭渊的心中。
“我的所有事情，你都不关注了，和你没有关系了？”他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顾桐却看也没看，十分干脆地点头，“是的。现在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只要这个工程完成，我就会远远离开。”
她无法承认的一点，在看到对方难受的时候，她的心里会升起淡淡的窃喜，让他体会到自己四年来日日夜夜忍受的折磨，心情会一边痛着一边开心着。
但这也从侧面说明，她并没有她所说中的那么不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要是日积月累下来，她恐怕真的会被这个男人侵蚀。
慕庭渊深深地看着她，忽然狠狠地咬了一下唇，“我不允许！”
“我已经说了，那是你的事情。”顾桐忍着回头的冲动，“我要工作了，麻烦不要打扰我。”
办公室再次陷入安静。
但这次安静和之前不一样，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加的凝滞，就像是空气都被抽离了一般，让人只呆一会就会窒息。
慕庭渊气恼而痛苦地看着顾桐的背影，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挫败和伤痛，让他从一个运筹帷幄的成熟男人变成了一个随便发脾气的男孩。
然而因为他之前做的错事，所以他注定得不到原谅，发脾气也只是自作自受。
王秘书一脸茫然地走出办公室，等门合上的时候不由看了办公室里面一眼。
当看到顾桐挺直的身形后，混沌的脑子忽然一下子开朗。
要说这次上呈报表和之前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顾桐没有在办公室里，所以慕总的态度一下子变得这么好都是因为顾桐在、
王秘书脑中的小马达开始自动分析情况，不一会儿忽然露出了志得意满的表情。
秘书室里的其他同事看到他的模样，纷纷侧目，“老王，你进去一趟没有弄得菊花残，怎么还这么开心？”
他们都知道，财务报表就是一颗炸弹，谁碰到谁就会倒霉的那种。
王秘书心情好，于是也不计较他们叫他外号，笑嘻嘻地说：“现在我可算找到慕总的软肋了。”
“是什么？”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问道。
“我们之前将办公桌搬到慕总办公室里，你们还记得吧？刚才慕总一点都没有冲我发火，甚至还承诺，要是下个月效益会上升的话，就给所有人加奖金，这一切都是因为女人啊！”王秘书得意洋洋地说出自己的结论。
“不会吧？”其中一个人不相信，“慕总一向公私分明，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昏庸的事情？”
“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现在遇上了，慕总可不是束手无策？”王秘书挑起眉头道。
其他人还是不相信，“要是说其他人可能会这样做，我相信了。但慕总铁血无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呢？”
“你们随便拿一份文件进去问下，要是慕总态度不好的话，我把慕总贴身助理这个职位让给你们，行吗？”王秘书被说急了，丢下了这话。
贴身助理可是一个好职位，不但收入高，并且因为经常可以接近慕庭渊，可以说是每一个女秘书的梦想，既然能以这个为赌约，他们不得不相信。
王秘书得意洋洋的，“你们看吧，现在讨好慕总是完全没用的，最好的方法是讨好顾小姐！顾小姐好了，我们大家才会有好日子过！”
整个办公室里面面相觑，眼中都蕴藏着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