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字一顿。
顾桐在看到慕庭渊的那一刻，也惊讶了一瞬，手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可下一秒就觉得好笑，自己在紧张什么？
她抬起头来，十分镇定地看着慕庭渊，“我们在做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
慕庭渊眼眸中燃烧着腾腾的火焰，心脏更是在抽痛，他哆嗦着唇，定定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痛苦和挣扎。
“顾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发出令自己不齿的审问。
顾桐垂下眼睛，不敢再看向他的眸子，“我……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
慕庭渊怔住，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陌生人”三个字对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永远无法关心，无论对方做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干涉，是只能保持远远一段距离，看着她得到幸福，而自己没有资格开口……
该死的陌生人！
慕庭渊从没有那一刻，尤其地讨厌这三个字，他闭了闭眼勉强平静下来，“你和季予皓是打算结婚？”
“和你无关。”顾桐淡淡地说道。
这四个字，比直接承认他们的婚期要更加让人绝望。
慕庭渊努力压抑着自己，可是有一股恐惧和愤怒却一直在燃烧，不一会儿已经烧到了头顶，他红着眼睛道：“我不同意！”
“真是好笑，我们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呢？”顾桐讽刺地开口。
她已经决定把自己和他分割开来，下半辈子再也不会有交集，所以根本不在乎他的看法。
慕庭渊大喘几口气，这才看向季予皓，“难道你也可以说你们的结婚和我没有关系？当初你和尘薇多么相爱，结果现在还是喜欢上别人，所以要背叛她了吗？”
季予皓被挤兑得哑口无言，“大哥，我……”
“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说明你的心里还是有尘薇，既然这样的话，你和顾桐结婚又是多么的不负责任？”慕庭渊此刻像是一个优秀的说客，努力说服两人。
脸上现出羞愧，季予皓眼中的悲痛十分明显。
“你不能和顾桐结婚，关于尘薇的那份罪，你还没有赎够呢！”慕庭渊斩钉截铁。
季予皓看了看顾桐，愧疚地叹息摇头。
他心里的确还有一道过不去的坎，还是不要带给其他人麻烦了。
顾桐眼睁睁地看着慕庭渊策反自己的“未婚夫”，却也不是很在意，“慕庭渊，你可以拆散我和予皓，但我还可以和更多的人结婚，你阻止不了我。”
只要想的话，她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就可以去民政局。
“你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慕庭渊痛心疾首。
可是，想到她近期内都不会结婚，他的心里还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顾桐唇瓣微动，笑得十分讽刺，“就算再不负责任，我也自认为不会比之前的四年差！”
那是她一生无法忘怀的地狱生活，是一辈子烙印在心上的阴影。
慕庭渊就像是被一记重锤打中，身体摇摇晃晃地往后倒退，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可是面对这样的指控，他却没有办法反驳一个字。
是啊，那四年他给予的折磨实在过于惨烈，没有一个女人会承受得住。
顾桐冷眼看着他，“慕庭渊，请你不要再来我面前自取其辱，找你的韩悦宣、李悦宣去吧！”
她强硬地将头转过去，再也不打算理睬这个千里迢迢追过来的男人。
慕庭渊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力。
“慕先生！”甜美的女音从远处遥遥传来，属于韩悦宣。
顾桐哂笑，看来真是叫曹操曹操就到啊，这两人还真够夫唱妇随的。
韩悦宣快步走过来，一眼就看清楚几人之间的僵持，不由跺了跺脚，“顾桐，你是不是又欺负慕先生了？”
“我欺负他？”顾桐十分费解，这得是多么清奇的脑子，才想得到这么奇葩的事情啊。
一个弱女子，要怎么欺负一个大男人？
韩悦宣嘟着嘴巴，“你不要狡辩了，上次你们在医院里的话我都听到了。慕先生明明这么喜欢你，你不喜欢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对他说那么狠的话，你不知道铁血的男人也会伤心的吗？”
上次她差点就要站出来主持正义了，好在这一次来得及时。
顾桐看着天真的小女孩，不由笑了起来，“小姑娘，麻烦你还是回去多读几本书吧。”
成年人的爱情里，纠葛了太多的爱恨情仇，不是简单的言语可以理得清的。
感觉到她看不起自己，韩悦宣更加不高兴，“我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几乎每年都是优秀毕业生，你凭什么说我读的书不够多？”
“就凭你根本就看不清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桐反唇相讥。
要是平时心情好，她说不定会让着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但这时候，小姑娘的“可爱”显得尤其刺眼，忍不住就怼了上去。
韩悦宣用手指指着她，“你……你……”后面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由恨恨地跺了一下脚，扯着慕庭渊的衣袖，“慕先生，你快帮帮我，这个女人也欺负我！”
梨花带雨的撒娇声音，容易让任何一个男人心软。
可这里面并不包括慕庭渊。
他抿着薄唇，声音冷冷的，“滚开！”
说话时候对着的是韩悦宣。
韩悦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你让我滚？我是在帮你好不好！”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你只会越帮越乱。”慕庭渊眉眼不动，“如顾桐所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韩悦宣的泪水充盈了眼眶，瞪着他之后缓缓地流下来，她蹲下来捂着脸大哭起来，“坏人！你们都是坏人！都在欺负我！”
顾桐将头别到一边，这样欺负一个纯真的女孩子，仿佛真的是她的错。
“离开这里，回去宁城。”慕庭渊不为她的哭泣所动摇，仍旧是冷硬地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会为一个女人的眼泪觉得心疼，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顾桐。
韩悦宣倔强地一抹眼泪，站了起来，噘着嘴说：“不！我不回去！你不回去的话，我也不会回去的！”
她追来美国的原因是想要让男人对她的印象改观，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半途而废呢？
慕庭渊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保镖，“带她回去。”
“不！不要！”韩悦宣尖叫起来，手舞足蹈地挥打着保镖，“我不要回去，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让你们以后都吃不了兜着走！”
保镖们看着这个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为难地相互对视一眼，的确不敢再动弹。
顾桐则是捂着耳朵，她觉得这声音让她的耳膜都快要穿透了，她忍不住用疲惫的声音道：“慕总，麻烦你将你的麻烦带走，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的环境。”
这是她今天对他说的唯一温柔的一句话，慕庭渊心里竟然有受虐般的快感，“好，我现在就把人带走。”
他亲自走过去，揪住韩悦宣的手腕，“走！”
他的力气极大，韩悦宣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带走了几步，忍不住再次尖叫，“不要走这么快，我的高跟鞋要断了！”
声音伴随着人的远去而渐渐消失，顾桐暗暗松了口气。
季予皓愧疚地看着她，“顾桐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和你结婚。我的心里忘不掉尘薇，要是和你结婚，我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
“我知道，没关系。”顾桐宽容地摆手。
她结婚的目的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想要摆脱慕庭渊而已。
原本想着两人各取所需，现在才发现这是一个馊主意。
顾桐将手上刚刚戴上还没有热乎的戒指还给他，微笑着祝福：“予皓，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其他人，我相信尘薇也不会怪你的。”
“好。”季予皓捏着钻戒，坚硬的材质让他的手掌隐隐作痛。
一场闹剧过后，顾桐有些心力疲惫，坐在凳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手术室。
“顾桐，你休息一下吧。”季予皓温柔地提议，“我去找一张折叠床，手术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要是嘉嘉出来，你却倒下了怎么办？”
顾桐摇头拒绝，“不用，我睡不着的。”
自己的儿子还在生死未卜中，她怎么可能安心睡觉？
季予皓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叹息着摇头，“那你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一下，闭着眼睛休息一下。”
他的声音太温柔，而顾桐太累，她并没有想太多，头歪向他这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予皓，谢谢你陪着我。”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季予皓翘起唇瓣，发出无声的笑，并没有说话。
“咔擦”，远处有细微的声音响起，但没有人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