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衿默默地看着毕北风头上冒出来的白色头发。
她还犹记得，自己第一次从毕北风的头上看到白头发的时候还是在毕北风的家里，和毕北风，顾姐一起吃饭的那一次，而现在的白发则比以前的要多得多。
印象之中，白衿在吃饭的时候还半开玩笑地说道：“毕总，我觉得你可以像顾姐一样去染个头发。”
顾姐染得是一头很漂亮的栗子色，越发显得她高雅端庄。
毕北风则笑着说道：“这种染头发是你面年轻人的喜好，我觉得黑头发也就挺好的。”
可是您的头发上已经有白发了啊，染黑也好啊。白衿把这句话默默放在自己的心底里面，没有说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说出口。
反倒是顾姐在毕北风的头发上瞅了瞅，有些惊讶地说道：“哎呀，你瞧瞧，你瞧瞧，都有白头发了，让你多休息非要工作，你说这身体又怎么会好呢，自然就开始长白头发了，照我看啊是应该去染染了。”
顾姐这样说着，一边从毕北风的头发上揪下了一根白头发，像是献宝一样的拿给白衿看。
在餐桌的灯光照耀之下，这根头发有些看不清楚，只有把人凑得很近的时候，意识到这原来是根白头发。
而毕北风只是吃着饭，表情淡淡的，“人老了，长白头发多正常的事情，俗话说的好，人有生老病死，我只是在顺应着时间的变化而已，没必要去染得，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白衿把这话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毕北风说这话的表情看起来是很平静的，可话语中总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悲凉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白衿感觉错了还是什么。
总之白衿的眼睛也觉得酸酸的。
而眼下，这些没有被烫染的白头发也就一直顺应着时间的变化开始变得越来越多，而终有一天的时候，这些白色的头发则会占领毕北风的头部，而他的头部则会成为它们的地盘，这一点是白衿和周楠都可以预见的。
就算是其他不相识的人看到毕北风，也可以做出同样的判断。
白衿听着毕北风越来越重的呼噜声，觉得心里有些悲凉，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曾笑着说自己永远都不会老的男人终究无法实现他所说的了。
白衿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
就听见旁边的周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哎，毕总也终究是老了啊。”
这话里所包含的无可奈何，惋惜，悲凉的情愫对于白衿来说都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而且周楠所抒发的这种情感令人觉得非常真诚，毫无作假的地方。
白衿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想听他接下来说些什么。
周楠见白衿似乎不想做什么回应，反倒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便也微微朝着白衿点了点头，轻声问道：“白总监，一直以来，我倒是都有个好奇的事情想来向你请教。”
“向我请教？”白衿不由得笑了笑，“这倒是新鲜，就是不知道周楠总经理想向我问些什么了。”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的嗓音都很轻，而毕北风又睡得非常熟，因此毕北风没有被吵醒。
“私人问题。”周楠如此说道，见白衿微微皱了皱眉后又补充道，“放心好了，不是关于白总监的感情问题的。”
白衿的眉皱得更紧了。
“也就是说我也可以选择不回答喽。”白衿轻笑着说道，“工作上的事情，我自然可以向你坦诚一切，至于私人问题，……那就需要另当别论了不是嘛。”
听到白衿这样说道，周楠唇边的笑意则放大了些。
“其实只是想知道白总监对未来是作何规划的。”周楠微微移动了一下身旁的咖啡杯的位置，眼下这杯咖啡已经不再冒热气了，看起来像是一滩浑浊不堪的死水。
“没想到周楠总经理会问我这个问题。”白衿略有些惊讶地说道，“而且这个范围很广阔不是嘛。”
白衿这样说着，一边从沙发上拿起一条毛毯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毕北风的身上，饶是这样，毕北风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白总监对毕总倒是非常贴心呢。”周楠的语气听起来来不知是艳羡还是揶揄，总之让白衿觉得不是非常不舒服。
白衿身为销售部的总监，也需要和大量的客户打交道，而这个世界上的奇葩又非常之多，所以白衿对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有很强的免疫力。
“毕竟我能有今天的这个位置，是毕总给我的。”白衿帮助毕北风盖完了被子，就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子上坐下，面对着毕北风说道，“同样的，周楠总经理也是一样的，我们今天的这个地位是通过毕总得到的。”
“这一点我很清楚。”周楠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只是想问白总监，你可以简单解释一下‘私企’这个词的含义，嘛。”
白衿只觉得周楠的思维非常具有跳跃性，而周楠的这个问题并不过分，于是白衿轻声说道：“这个词延展开来可以讲很多，而在我的理解之中，其实他就是‘家族企业’。”
“谢谢你的答案。”周楠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个答案还不错，“家族企业形式的存在是必须有下一位接班人，可你我很清楚不是嘛。”
周楠说这话的同时，一边凑近了白衿。
白衿只听见周楠说道：“而眼下，毕总无子无女，而白总监和毕总的关系则非常的亲密，这下一任的融天掌舵者是谁其实不是呼之欲出的事情嘛。”
周楠的话说了一半，白衿就已经知道接下来周楠想说些什么了。
等周楠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白衿则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我倒是不知道周楠总经理想了这么多呢，至于这一件事情，关系到了公司未来的发展，必须非常谨慎才是呢，而毕总是怎么想的，我想不是你我可以猜测的。”
白衿说着话的时候，把目光放到了毕北风的身上，微微抿了抿唇，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而周楠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此刻白衿的目光里带上了不容忽视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