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医院。
VIP病房的里的窗户打开,而一个背影消瘦的人则默默坐在画板前看着窗户外的一轮弯月,而月亮旁则是点点的繁星,使得墨蓝色的夜空显得分外美丽。
他的左手边是颜料盘和画笔,以及一本名为《油画图鉴》的杂志,是10月的最新一刊,由白衿托人从美国邮过来的。
封尘的肩上披着一条毛毯,毕竟此时已经入秋,夜风有些寒冷,因此很容易生病,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封尘就这样做了。
他用左手勉强拿起画笔准备去用颜料涂抹已经打好底的画布……光是打底就已经耗费了他许久的时间。
而眼下的这一步骤更可以用难上加难来形容,毕竟用的不是自己的惯用手,因此封尘只能寻找着感觉在画布上涂抹着,全然没有曾经在画布上的那种飘然随意之感。
从画笔下出现的点,线条和颜色并不是灵感的喷泉,而是一种无力感。
封尘也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感受着冷风从窗外飘进来,竟然克制不住地开始咳嗽起来。
封尘吃力地重复着动作,他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他害怕一旦停下自己就很难再重新拿起这支画笔。
他用白色作为夜空的基础调,接下来再是蓝色。
当他使用蓝色在画布上涂抹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是非常均匀甚至力度恰到好处的三声敲门声。
封尘吃了一惊,画笔干脆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而正因如此画布上的蓝色缺了一块,而地上则有了蓝色的颜料渍。
封尘觉得心情顿时不美好了起来,但是他还是压抑着内心中的躁动和戾气说道:“请进。”
而接下来当他看到门外那个男人的时候,心中的躁动和戾气就完全压抑不住了。
“你怎么来了。”封尘皱着眉看向他,是个明眼人就感觉到此时的封尘的不耐烦。
封父穿着简单的黑色毛衣关上房门,紧接着就来到了封尘的旁边,但是他没有搭话,只是走到窗户面前替他关上了窗户,冷风被隔绝在外,但封尘只觉得难以呼吸起来。
紧接着封父就转头看向他。
封尘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似乎比封尘印象中多了一些皱纹,似乎原本乌黑的头发上也有了几根白发。果然他老了许多,也许这皱纹,这白发也是有着封尘离家出走的原因。
封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去想心里涌上来的愧疚之感。
“我说,你怎么来了,回答我。”封尘的声音比刚刚大了不少,又重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封父低了低身子,替封尘捡起掉在了地上的画笔,放在一旁的调色盘旁边,紧接着就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过来看看你。”
封尘冷哼了一声,“何必呢,我们是相看两相厌,我想你根本就不想看见我吧,你又何必来我这里自讨没趣呢。”
封父则坐在了沙发上,看向他,“是啊,我是不想看到你。”
封父的这句话让封尘不由得一愣,他也注意到了封父话里的一丝怒气,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封父这句话的意思。
而封父则继续说道,话里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想走,想离开封家我拦不住你,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也不是小孩子,所以我放你走,但是你看看现在的你,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
封尘看着他,眼眶突然有些泛红,“难道你以为这些是我自己想要的吗,亦或者你认为这些是我自找的不成?”
看着封尘的这一副模样,封父不由叹了口气。
随后他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但是现在这个肇事者还没有被找到,所以我只是想提醒你让你照顾好自己。”
“不用你来管我。”封尘闷声说道。
“你以为我很想对你说教嘛。”听着封尘的这一句话,封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用手指指着封尘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死在外面我也不会来管你你知道嘛。”
封父在商场之上叱咤风云,但是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却也真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加上工作忙碌,所以这方面的事情都是由封夫人全权负责的。
因此可以说封父在对两个儿子的教育和关爱方面是有所欠缺的,加上后来封尘和封万里年龄渐长,到了叛逆期,于是原本在父子三人之间的鸿沟就被无限放大,因此难以逾越,最终到了这种地步。
所以其实封父和封尘是缺乏有效的沟通的,原本是关切他的话到了嘴边却大变模样,仿佛是在嫌弃封尘一般。
“我知道!”封尘看着他的父亲,几乎是有吼的,“但是我一点也不稀罕做你的儿子,正因为我是个GAY,你就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儿子不是嘛,轻信别人的谣传,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封尘说起这话来梗着脖子,但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不可否认,当年的“酒店事件”给他留下了太多无法抹去的阴影,加上眼下他成为了一个不能画画的“废人”,因此情绪激动了起来也是难免。
听到自己的儿子提起了GAY这个词,封父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是恨我,但是那件事情,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相信你让我们父子之间生疏了。”
“所以我应该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嘛。”封尘盯着他的父亲,目光里灼人的热度像是要把封父烫伤。
“我……”封父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阵敲门声阻止了,因为这几天封尘是在静养状态之中,所以护士一般只是做个例行检查,但显然这个敲门声应该不是护士要进来。
封尘顿时觉得更恼火了,这一个个的,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提前要来探望就不能招呼一下嘛。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恼火地问道,声音比平常的大了两三度,“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