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
她的孩子?
她有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凛儿整个人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忽然被田漾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嗯,好好照顾少夫人,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毕竟刚刚有孕,胎还不稳。”
苏凛儿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田漾,看他这么淡定,真的以为这件事是真的了。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苏凛儿这才急忙拉着他小声问道:“什么情况啊?”
“苏小姐,孩子可是在你肚子里,你问我什么情况?”田漾有气无力扯了扯嘴角,没有什么好的表情。
苏凛儿仔细想了想,自己跟李唐发乎情止乎礼,可是从未越界!
这、这怎么就有了呢?
苏凛儿虽然贵为郡主,但是平日里该看的该懂的可是一点都没有少,因为脸皮比较厚,所以比一般待嫁闺中的大家闺秀可是要知道的多得多。
什么话本、秘戏图,多少也看过。
自然十分确定,自己跟李唐不可能有孩子。
难道是自己昏迷的时候,指不定跟李唐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她自己记不住了?
……这么想就太不要脸了。
李唐看着像是无赖,但总归是正人君子,要真说发生点什么,一定是她自己把持不住。
忽然苏凛儿福至心灵,一拍脑门弄清楚了:“哎呀,该不会是成老先生的药吧?”
田漾挑眉:“什么药?”
“就是你说让我假扮染了瘟疫嘛,可是我都病好了,我就找成老先生要了一副能够干扰脉象的药,不过成老先生说应该会让我跟染病的时候相差不大,可以糊弄人,是不是误诊的啊?”苏凛儿回想那个女大夫,心中不禁猜测,“你说……会不会那两个人不是大夫啊?”
“不是大夫?”
“嗯,她们身上除了药味,你还闻到什么味了吗?”
田漾回想了一下:“胭脂味。”
“对呀!胭脂!平日里大夫都是开药抓药,身上哪敢随便擦别的东西,要是不小心入了药,吃了可是要人命的!”苏凛儿可从不记得哪个大夫还擦脂涂粉的,不过想到这里,她偷笑着瞥了一眼田漾,“真不愧是风流快活的富家子弟啊,这姑娘身上的胭脂味立刻就闻出来了!”
田漾冲她一笑:“你若真肯嫁我,别的人我谁都不要。”
苏凛儿捂着肚子往后挪了挪:“我肚子里有孩子呢。”
“那不是刚好,娶个老婆害得了一个孩子。”田漾笑得更欢,三分打趣,竟然还有七分认真,“你若肯嫁我,我什么都不介意。”
“我介意啊。”苏凛儿赶紧把话题往别处带,“不闹了,我是还闻到了别的味道。”
“什么?”田漾收敛了一下,虽然面上还是笑着,不过眼里的光却是暗了几分。
苏凛儿低头假装不见:“花香啊。”
“嗯?”田漾蹙眉,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先不说这晋城四面环沙,平日里连个树都难以栽活,虽然此处是交通枢纽,来往的商贩多,天南地北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也见过,但是真要说有什么好看的花,甚至还能在人的身上留下气味,应该是一大片花丛才是。
这晋城植被较好的东南边,也不曾听说有花丛啊。
他本来想说不可能,但是苏凛儿一脸笃定,又觉得说不定另有蹊跷。
“无妨,刚刚我冲上去那一下,在她身上抹了点东西,如果她们出去了,李唐有办法找到那两个人的行踪,我们只需要等待消息就是。”
田漾看她这般自信,忍不住道:“你就那么相信他?”
苏凛儿白他一眼:“他是我的未来的相公,是我想要相守一生的人,我不信他,难道信你吗?”
“你也可以相信我。”
“别了别了。”苏凛儿赶紧摆手,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里,“我估摸着大家都以为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肯定不会对我如何了,那我回自己的房间就是。”
田漾一把拉住她:“你刚刚对我要死要活,这会儿就离开,容易引起怀疑,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睡旁边的软榻就行。”
这屋子里的大厅摆着一个长形的桃木软榻,不过也就是平日里供人稍微歇息,真的要睡觉,也不会有多舒服。
更何况炉火在这附近,就这么一盆,软榻在靠近外屋的位置,还没有被褥了,肯定很冷。
“这样吧,你的床大,你在那个角落,我在这个角落,咱们俩中间隔着枕头。”苏凛儿也不好意思,人家都来大义灭亲了,还生了病,虽然以前对他诸多忌讳和厌恶,现在也都觉得不那么重要了。
哎,更何况之前去找风泽的时候,两个人一辆马车,也不必现在宽敞多少。
苏凛儿咬咬牙,蜷缩在了床角,靠着床沿。
田漾也学着她的模样,缩在了另外一边,不过他一直睁着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她。
好像他总是这样看着自己。
苏凛儿实在是睡不下去,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你还是睡觉吧,我给你听着,如果有人进来,我们就赶紧一起躺下去,不过明天让我好好补眠,如果你爹真的带我们去医馆了,就靠你给我哥他们通风报信了。”
“你现在那么信任我了吗?”
苏凛儿撇嘴:“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吗?而且,不也是你说的吗,给你个机会,抹去之前不好的回忆,重新认识你,我现在正在努力这样做呢,所以,你也不要辜负我的努力。”
“好。”田漾漫不经心的一个字,语气却是无比认真坚定。
苏凛儿嘴上说是要守夜,结果没多久就困了。
她确实是刚刚生了大病,身体还是太虚弱,再加上那成老先生给的药,虽然不至于真的让她重新染病,但是为了逼真一些,她还是有些手脚乏力,额头冒虚汗的症状。
再加上脉象混乱,其实也以为着体内的气息流转不畅。
所以她闭眼睛没多久,就直接睡着了。
田漾轻轻靠过去,让她躺平了,又把被子给她盖上,让她能够好好休息。
房间里烛火被透进来的清风吹得时明时暗,火光在苏凛儿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暖色的光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和又温暖。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温暖。
第一次在风月楼初见,她一身红衣,飘然而至,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她。
可是无奈,自小到大就被教育自己喜欢的就要抢过来的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追求姑娘,如何……真真正正爱一个人。
他以为爱是占有,是掠夺,是完全掌控。
但是却不想,自己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失控。
苏凛儿这般聪明,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甚至最后他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她,他如何伤心失意,如何忿忿不甘,也不愿意重蹈覆辙,在她的心中留下伤痕。
她看向自己恐惧的眼神,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田漾轻叹一口气,在她的身边靠着床栏闭上了眼睛。
苏凛儿睡得还行,醒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结果一睁眼,自己竟然已经在轿子上了。
她吓得要弹起来,不过还好田漾眼疾手快按住了她,还把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让她不要开口说话,他的眼神又看了看马车口的位置,虽然被帘子挡住了,不过苏凛儿也明白了。
此刻坐在马车外负责赶马的人,应该是田老爷那边的人。
苏凛儿点点头。
田漾看她表情不是很好,立刻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嗓子。
“多谢。”苏凛儿轻声道。
田漾正常的音量说道:“你醒了就好,别怕,我们正是在去神医的医馆,她一定有办法救你和孩子的。”
苏凛儿扬了扬眉毛,对他露出赞扬的眼神。
田漾轻轻笑了笑,不过语气依然充满担忧和宠溺:“怎么样,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派人给你拿点吃的来?”
“那……谢谢公子……”苏凛儿也假装虚弱回答。
“都已经是夫妻了,怎么还总是喊我公子。”
“我……”
“叫我相公吧。”
苏凛儿瞪着他,用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以示警告,开口说话却温婉羞涩:“公子,还没有成亲呢。”
“好,都以你的。”田漾说道,就提高了音量,“齐婶,我们可带了吃的?凛儿饿了。”
马车立刻就停住了,外面的齐婶回答:“是老身准备不周了,少爷见谅,老身这就去拿点过来。”
“好的。”田漾道。
此刻马车外的齐婶跳下马车,立刻去到旁边更豪华宽敞的马车口,轻声说了几句话,其实就是把刚刚坐在门口听到的那些对话都逐句转达。
说完了之后,齐婶脸上也点点头:“虽然这苏姑娘出身市井,但是礼仪还是得体的,比较乖巧懂事,既然已经有孕了,不如答应少爷把她娶进门当个妾室,要实在不乐意,少爷说不动,我相信苏姑娘肯定能答应,到时候她都不介意了,少爷那边就好办了。”
田老爷点点头:“你先继续听着,有任何事情都随时向我汇报。”
“知道了。”齐婶点点头,在后面的马车里拿了些点心,重新回到了田漾的马车上,把食物递了进去。
苏凛儿趁着送食物的时候,还向齐婶真情实意道了声谢,齐婶眼里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笑意,越发满意这个少夫人。
虽然是个侧室,但是人好就行。
不过帘子放下之后,苏凛儿打开食盒,看着里面的食物,却是兴趣缺缺,拿起一个点心,从马车后面的小窗口,一点点扔了出去。
“何故浪费粮食?”田漾悄声提问。
“我娘亲小时候给我说了很多奇妙的故事,说是小女孩担心在森林里迷路,就用身上带的干粮沿路做记号。”苏凛儿压低声音道。
“哦?那最后呢?”
苏凛儿翻了个白眼:“食物都被沿路的乌鸦叼去吃了。”
“……”田漾冷静了一会儿,“那你为何……”
“我乐意啊。”苏凛儿回答得一本正经,“千金难买我乐意。”
说完了,还笑起来。
田漾也没有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苏凛儿,你知道吗,这大概是我这二十多年里,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