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笑声让她更加怯场，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请你说话大声一点，连麦克风都救不了你了。”其中一位评委开起玩笑，成功的带动了气氛。
殊不知这样的话只能让叶凝雪更难堪。
她咬着下唇，在心里拼命鼓励自己，但要命的怯场感化作了铁链将她的头和地面连接在一起，怎么也没办法抬起来。
“我觉得就挺好的。”洛星河白了那个评委一眼，没想到百毒不侵的叶凝雪竟然会怯场。
“当初我才出道的时候，也很害怕在别人面前袒露自己。
于是我对着镜子，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努力练习，终于克服了这种恐惧。
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只要能战胜自己，你就赢了。”
激慨慷扬的声音平息了现场的窃窃私语，大家都被洛星河严肃的表情怔住。
只有卓然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这小子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这么深厚。还怯场？当初他奔放的样子可是拦都拦不住。
音乐前奏响起，叶凝雪觉得这种氛围更加让她紧张了。
几十双眼睛对准了她一个人，稍有不慎那些目光就会化作伤人的利器，她根本无处可躲。
她张张嘴，声音如同饿了好几天的蚊子在有气无力的嗡鸣，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状态还没持续到下一波嘲笑声的来临，伴奏率先罢工。刺耳的鸣叫声在黑暗中穿过，夺门而去。
“音响坏了！”工作人员不知在哪里大叫了一声，“要等等，正在修！”
叶凝雪松了口气，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四散而去。
她也想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人般感到些许庆幸，可这种愉悦感还没持续多久，她就看到站在台下的乔昱。
这个沧桑的男人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灭了，埋在灰烬内的一点火星慢慢暗淡下去。
她明明说了要帮他证明，这句话怎么能因为她的一时胆怯变成空有其表的许诺。
若是做不到，为什么要给人希望，让其再受一次伤害……她真是个差劲的人。
“因为临时的事故，比赛先暂停。”主持人看着摄像机微笑，说完便开始为赞助商打起广告。
乔昱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下来了。明明是安慰她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对不起。”叶凝雪道歉。
“没关系，你已经帮我一个大忙了。你看你不是也向我那些老板证明了我还是能找到人的。”他说，“到这里已经够了，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我才不好意思。”他说完打起精神来，像一只皮球瞬间被充满了气又立刻瘪了下去，“走，趁现在成成还在，我带你去见他。说话算数。”
“去哪儿呢？”那个男人又出现挡在了他们面前，“我看你们哪里都别去，赶紧的夹着尾巴滚吧。”
乔昱没有说话，领着叶凝雪避开对方的挑衅。
“你这是对前辈的态度？”那人仍旧不依不饶，身子一歪又拦住了她的去路，“要不然你现在跟我道歉，我可以勉强收你到我们这边。说不定还能让你进个前十名。跟着这个窝囊废，就只有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命运。”
经过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小跑着冲到幕布后。
“顾总，钢琴已经让人运过来了，您看摆在舞台的左边怎么样？”
顾流琛微微颔首，但注意力全在别的地方。他抬手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冷冷的打量着围在叶凝雪身边的两个男人。
“欢迎回到现场。”主持人高昂的声音响起，“在此我要向各位评委嘉宾和观众朋友们说声抱歉。设备一时修不好，选手提议由她带来的亲友团伴奏。好，现在请接着欣赏这位选手的精彩表演！”
叶凝雪懵了，狐疑的看向乔昱将他也是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带了亲友团？
“呵，亲友团？”那人轻蔑的笑出声，“请。”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扑腾出什么水花。
她被到处找人的工作人员塞了一个话筒后推到台上。叶凝雪看了看身后突然多出来的钢琴，支起的三角琴盖挡住了将坐在琴凳上男人的脸遮住了一大半。
音符如同流水般从他的指尖滑出，时而又像翻飞的蝴蝶在他的身边飞舞。
试音结束，他抬眸望向她，嘴角噙着隐隐的笑意。
怎么会是这个人？
还未等她惊讶，她选唱的歌曲伴奏已经响起。她忘了自己还在台上，嘴唇脱离的大脑的控制自动开合。钢琴声有意附和着她的节奏，而不是她跟随着伴奏的节拍。
他完全可以让叶凝雪不战而胜，若换做以前他的确是会这么做，省掉了许多麻烦。
但现在的他开始不由自主的以她的感受来考虑事情，她一定不会喜欢也不会接受这种做法。
叶凝雪就是那样的人，明明只要求他帮忙就可以轻松的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她偏偏要倔强的坚持一步步走到终点。
顾流琛看着手下的黑白琴键，无奈的笑了笑。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么陪她走一趟又有什么关系？
“铛”的一声重音打乱了整篇乐章，趁着这个间隙，另一双手插了进来。
“顾总，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带上我？”洛星河礼貌的冲他点头，微微一笑。风头全让顾流琛出了，他还傻傻的跑去设备部趴在地上修音响！
四指好看的手在琴键上默契的舞动，可实际上两人之间已经有了火药味。
“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在评委席上坐着。”顾流琛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冷冷的直视前方。
“如果我没看错，你不也应该在贵宾区坐着？”洛星河反驳，挑衅的看着他的侧脸。
两人暗中较劲，已然忘记了自己坐在钢琴前的目的是什么。
叶凝雪唱完，举着话筒的手还停留在原位。伴奏的曲风陡然一变，从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到帕格尼尼的《钟》，延续出无穷变换。
音乐在他们的手中随意变换，化作了手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