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洛星河用手肘捅了她一下。
叶凝雪恍然间从回忆中回过神,眼角眉梢的甜意被簌簌寒风吹散。
她的目光幽深且远,仿佛能穿透时光定格在过去的某一点,她说:“你知道吗,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绑架案。”
洛星河转身正面叶凝雪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兴趣,他只有童年时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学业去了别的地方。
这座城市是他的家乡,给他的感觉却又像是客乡般疏离。
后来新闻登了报,绑匪中的紫衣男被当场击毙,而黑衣男不知所踪,至今没有找到。报刊上只写了顾氏独子被绑架,字里行间并没有出现过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她将回忆娓娓道来,眼中闪烁着五彩亮光,仿佛那对她来说并不算恐怖的经历而是去童话王国转悠了一圈。
“那后来呢?你们一起逃了出去?”
洛星河感到惊奇,没想到叶凝雪竟然还有这种惊心动魄的过往。只不过那时胆小畏缩的她和现在的沉着冷静一点也不像,之后的许多年究竟发生了多少磨难才导致了她如今的坚韧?
她“噗嗤”一声笑了,笑容中带着孩童般的天真,也带有说不清的苦涩,“毕竟是两个小孩子,哪能那么轻易就逃了?”
记忆的齿轮又开始转动起来,“咔咔”作响。
她眼中的光暗淡下来,双瞳中起了一场大雾。
两个小孩手牵着手奔跑在黑夜之中,周围的景象随着他们的脚步迅速展开。
灯光绚烂的游乐园逐渐清晰起来,“叮叮当当”的音乐声飘荡在夜空中勾画出一个五彩斑斓的童话世界。
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神色仓皇的孩子,全都沉浸在他们的快乐世界之中。
“我跑不动了。”她急促的喘着粗气,明亮的灯光和拥挤的人群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可是没一会儿之后,她就会明白一个道理,人多的地方并不代表安全。你永远不知道走在自己身边打的到底是个人,还是冷漠愚昧的动物。
小男孩警惕的看着四周,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并不安全。他们刚刚被囚禁的地方就是游乐园一角的废旧仓库,他逃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烟火表演。人群一窝蜂的涌现一个方向,谁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身边正在发生绑架案。
只要没离开这个诺大的游乐园,他们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一些的监牢而已。
“快走。”他拉住她的手腕。
“可是我真的跑不动了……”她委屈的嘟囔着,脚步却听话的跟在小男孩身后。
还没走上两步,他们被一双大手从身后拉住。
那人没带头罩,可是叶凝雪一眼就认出真是绑架他们的人。她惊恐的叫出声,声音刚刚发出就被粗糙的大手捂紧。
紫衣男上前要抓住小男孩,被他狠狠的咬了一口。
“救命!他们要绑架我们!”他冲到一对过路情侣面前求救。
只见女人往男友怀里一缩,像是想要躲开麻烦似得。两人用打量了目光看向他们,却一言不发。
黑衣男笑呵呵的松开手,那只拿刀的手此刻也能拥有慈父般的力道拍了拍小凝雪的头,嗔怪到,“二位别见怪,小孩子闹着玩的。呵呵,闺女,你不是想做摩天轮吗?爸爸现在就带你去。”
她早被吓得呆愣,只知道一个劲的哭。
小男孩见她那副呆傻的样子知道指望不上,于是咬牙说:“请你们帮我抱紧,是不是我爸,警察肯定能查的清楚!”
“臭小子!”黑衣男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怒声训斥,“你还想报警抓你爸爸?”说完将他硬抓到身边,“趁老子心情还不错,这就带你和你妹妹去玩一回。等会儿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不是我爸,放开我!”小男孩奋力挣扎,可是怎么也敌不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道。他无意中一拳挥到黑衣男的下颌上,力道虽然不重,却彻底击碎了对方的忍耐心。
黑衣男见投向这边的目光越来越多,知道拖得越久越危险。他提起小男孩的耳朵,重重的删了两个耳光,啐了一口,“看来是平时老子把你惯坏了,现在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当自己是我爹!”
他说着掀起上眼皮恶狠狠的瞪了一圈周围的人,大声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打儿子的!”
小男孩的嘴角渗出血丝,两边脸颊肿的老高。他挥动着上臂想要还击,眼中的目光坚毅,“你不是我父亲!救命,求求你们快点报警……”
又一声清脆的耳光落下,他被打的两眼直冒金花。黑衣男将他夹在胳膊底下,大步离开。
围成一圈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其中有人正拿出手机报警却被同伴拦下来。
“你干什么?别自己给自己惹麻烦,这不明显就是熊孩子欠打吗?”
小凝雪被紫衣男牵着趔趔趄趄的跟在黑衣男身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目送他们离开的人。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见一群黑影以满世界的圆形光圈为背景站在那里。
温暖的光芒陡然冷了下来,那些人影也变成了无所依靠的鬼魂。
“后来,听说是小男孩家人报警了。绑匪意识到自己可能无路可逃,于是将我们当人质,一起上了摩天轮。”叶凝雪指着在不远处缓缓转动的庞然大物。它沉默的站在这里,见证了许多事。
洛星河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感觉,叶凝雪口中的小男孩他应该也认识。
“告诉那些警察!”黑衣男对着手机大吼大叫,“让他们撤离,一旦等我们到了地面发现那些条子还在,你们的孩子也要跟我们一起死!”
摩天轮的车舱忽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舱门自动打开。
飓风逃命般的灌入将他们的衣服吹的鼓囔囔的。
这是他们的车舱正好升到最高点,地面的万家灯火都化作静默的星辰海洋。
黑衣男惊恐的往里面躲,顺手将小男孩推到门那边。
他瘦弱的身子如一片枯叶,像门外旋转着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