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走？”叶凝雪端着咖啡杯从门外进来，见钟凌站在桌边跟石雕似得有些惊奇。以前她都是下班时跟他说了一声就自己离开了，并没有在意过他，“你可以下班了，早就能走了。”
窗外的天色早已暗沉下来，从高处往下看，地面上密集的灯光交织成一张网，试图将抵挡住浓墨般的夜色。
“我等你下班。”他说。
叶凝雪愣了愣，接着笑起来，这种温情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不用了，你就算真的是人形监视器，也得有关机休息的时候吧？放心，我之所以留到现在，就是想趁没人的时候去完成沈先生说的事情。”
她故意磨蹭到现在，本以为人都走了她好下手。可是偏偏留了一个，让她怎么都有些膈应。偷东西这种事，还是得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来。
“我等你。”他毫不迟疑的说。
“啊……”叶凝雪干巴巴的笑了笑，放下杯子就着手收拾东西，“我看今晚月黑风高，不太适合干大事，还是改天好了……”
等她提起了包，那个机器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面对着她低头，闷不做声，让人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叶凝雪觉得自己离被逼疯也不远了。
她走到电梯边，装模作样的按下电梯键等待，轻微的轰隆声越来越近。
叶凝雪小心翼翼的往后瞟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钟凌跟上来。
难道还站在那里？
好奇心像猫的爪子，在她的心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挠着。她踌躇片刻还是回了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办公室内的灯光熄灭的瞬间，叶凝雪的心中“悾”的一声巨响。她的膝盖没来由的一软，差点跪倒。
微弱的哭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化作一条条冰冷的蛇，缠在她的身上，缠紧了她的脖子。
“镇静，没事的……”她咽了口口水，扶着墙壁一步步艰难的前行，“没事的，这些都是幻觉。”
她走到门边，按了两下开关，可是灯却毫无反应。
心中强行压制的焦躁开始蠢蠢欲动，嗓子中干涩难忍，叶凝雪不断的安慰自己，可是急迫的开灯动作已经暴露了她的不安。
视觉在黑暗来临的那一刻就已经罢工，她感觉自己置身于未知的世界。即使明明清楚这就是在她的办公室内，可还是感觉黑暗中潜伏着无数的危险。
那哭声大了，犹如一个女人从远处向她走来，一边靠近还一边在抽吸着眼泪和鼻涕。
叶凝雪从小就有黑暗密闭空间恐惧症，就连睡觉时也会留着一盏小灯。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患上的这种病，等被发现是，她只记得父亲厌恶的眼神，和那句“两个人都是神经病！”
还没来及的多想父亲话中的另一个神经病是谁，母亲就将她温柔的搂紧怀里。那份温柔中带着浓烈的悲伤和自责，以至于母亲一直哽咽着轻声道歉。
“哎！”哭声停了，却变成了沉重的叹息。
叹气声音就在她耳边，叶凝雪头发炸开心跳几乎停顿，尖叫着夺门而逃。她跑到外面，被电脑椅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冷静，一定要冷静……”她努力将注意力往别处转移，可是想象能力却不再受大脑的控制肆意的发挥起来，“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咚咚咚”真的有脚步声响起。
叶凝雪捂住耳朵不愿意听，拼命的欺骗自己这些都是假象。
“叶凝雪。”那个人从背后弯腰拍了下她的肩膀。
“啊！”她抱着头鼠窜，一头撞在办公桌上晕了过去。
顾流琛深吸吸口气，无语到了极点的样子。
他折回来拿东西，见到叶凝雪这层楼的灯还亮着就不自觉的走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撞见疯疯癫癫的她。他
蹲下捏住她的脸摇了摇，见她真的晕了过去，无奈之下只好把她抱起来。
“把这个女人放下。”冰冷的东西抵上了顾流琛的后脑勺，另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
他没有动，目光平视前方，“你是谁？”
“有人花钱买这个女人的命，识相点就放手赶紧滚。”杀手说，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要是不放呢？”顾流琛的气势完全不输给他，那种冷漠仿佛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即使是死也带着俾睨众生的高傲。
他松开一只手，另一条手臂将叶凝雪夹在胳膊底下，转身时随手抓起桌边的文件框朝那人砸了过去。
“砰”的声音响起，天花板簌簌的往下掉落雪白的石灰。
突然想起的声音又很快归于平静，如水银般明亮的月光通过窗户溜了进来，给办公室内染上了一层并不明朗的辉光。
这里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影子孤单单杵在幽暗之中。杀手并不像电视上面的那样酷，也没有西装和墨镜。
他只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衣，即使鲜血溅到了身上，也不会被轻易察觉。
他正了正黑色鸭舌帽的帽檐，拇指扣动击锤发出“咔”的一声。
脚尖一偏，他灵敏的转身将枪口对准了突然扑出来的黑影。
宝蓝色的宝马打路边飞驰而过，车尾的红灯拉出一条光亮的线。
“得了是我的错，我这不是……”卓然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副驾驶上的洛星河，想要解释的话顿了顿又变成道歉，“我在这里跟你郑重的道歉，洛先生，请你原谅我好吗？”
“不好！”他的头歪靠着车窗，听见卓然的话后立刻僵起脖子冷声说。
卓然悻悻的摸了下鼻子，说：“我这不是没想到那个女人想老牛吃嫩草……”
他一下坐直，恶狠狠的瞪着卓然。他知道卓然不是有意的，这家伙要是故意的现在坟头草该有两丈五了。
“差不多见好就收吧你。”卓然说，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那种赔笑谄媚的样子，“你就说，想让我怎么赔偿你的损失。想好了再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