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样安静的荣侯会给莫名她带来一种赏心悦目之感,看着看着就会自然而然的忘记自己因何而来。
“房间打扫干净了?”
南荣皓的笔仍在宣纸上不得闲的挥动着。
“这话简直就是明知故问嘛。”洛汐无语的凝视着他,“本姑娘还是见着这么奇葩的检查方式,监督的姑娘不能代替检查的姑娘检查,这也就罢了,连检查个还分个初检和复检。”
洛汐不想还好,越想还越是哭笑不得。
“怎么?莫非你认为本侯是故意刁难于你?”
换作别人,敢抱埋怨着与他这般说话,只怕是嫌命太久矣。
熟料到今日面对这丫头的抱怨不但不燥,反而平静如水,语气缓和。
洛汐并不见怪,也不客气,背着手大摇大摆走到他的桌案前,背对着他坐了上去,“我到是没这么想过,只觉得这规矩太繁琐,没必要。”
也不知南荣皓什么时候停了笔,正冷眼睥睨着她,侃侃而谈的洛汐正打算转过去向他传达这个道理,却活活被这形同锯齿般的目光锥了一把。
她已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视线往自己搭在桌案上臀部挪去,尴尬得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
顿了须臾,南荣皓才将带有杀伤力的目光收敛下去,沉声道:“既然无事就出去吧。”
他一手帮忙扬起宽大的袖子,将笔触伸入磨好的墨汁中蘸墨。
让我出去玩就出去?多没面子,本姑娘好歹也是一只有志气的狐狸。
“还愣在这儿干嘛?”
他已经开始动笔写他的字,洛汐隔得很近,抬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宣纸上那一行行整齐漂亮的字。
不是她不想专注他写的内容,而是因为荣侯很不给面子的给她下逐客令。
“你写你的我看我的,打扰到了你了吗?”
她眼睛满是理直气壮的锐气,只要她不想走谁也甭想将她赶出去。
又是两双互不谦让的眸色撞到一起,他显冷,她晒热,谁也别想影响谁。
大概是南荣皓最先气馁,懒得跟她计较,不过写字的心情彻底已经没了。
他再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见到这个没规没矩的女人实在碍眼。
正打算起身自行离开,却快不过洛汐摁在肩上的手,三分力气一压,起身的趋势当时就被压制下去。
“这是你的书房,若你就这样板着张脸出去来得了,你府上的丫鬟家丁岂不都以为我林洛汐欺负了你。”
她暂且拿开了手,在荣侯肩上拍了又拍,挽救面子成功,安然离开。
“站住!”
南荣皓怒拍桌案呵斥,不容反驳的语气中附带着冰水也浇不灭的火气。
洛汐硬是吓得一愣,乖乖停了脚步。
“本侯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在本侯面前动手动脚,别以为你对本侯有过救命之恩本侯就不会拿你怎样。”
完了,他真的生气了,洛汐悔恨地咬着嘴唇发愁。
“呵呵,侯爷您息怒,洛汐绝非有意要对侯爷不敬,只是刚才我……怕侯爷被府上的人说闲话,所以我才一马当先的决定先出去,也好让侯爷清净清净。”
洛汐看他的眼神很小心翼翼,就如同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他根本还是无动于衷,想一巴掌拍死她的眼神仍然直勾勾的盯着她不动。
洛汐彻底慌了,心里正努力搜索能安抚好他的方法。
记得古檀书屋的大学霸徐子敬曾经教过她,要学会讨好别人就得学会让吃点亏,只要有足够的付出,轻松打动别人不是事儿。
她信得过他的话,问题是改如何实施?
抓着脑袋揪心思考间,一抹灵光给了她点提示,这个房间待起来之所以舒适是因为有人经常打扫。
对!我可以帮他打扫房间。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露出一抹笑意诚心诚意的道:“侯爷只要愿意原谅洛汐,洛汐愿意为侯爷打扫一个月的房间。”
其实在她进入思考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没有在看她了,即便听见洛汐认了错他也不原抬头看她一眼。
“荣侯不缺丫鬟。”
他又冷又干脆的拒绝了洛汐的赎罪。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几时说要做你府上的丫鬟了?”
她无语的撇了他一眼,嘴里流利的嘀咕着,“不领情拉倒,到时候可别反悔。赴约去了,懒得在这儿看你使脸色。”
“等等!”
“这么快就反悔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来王城不过短短两日,怎会有人邀你赴约?”
王城平白无故出了十几起女子无端失踪案,荣侯不得不为洛汐的安全作出质疑。
“是一伙人走江湖卖艺的,和我一样都是初次来到王城。喔,其中一个人姓齐,说是想要更我交个朋友,还要邀我到什么百里茗香阁吃饭,起初我心里也是拒绝的,怎奈人家好言好语相求,我也不能不领情,不是么?”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侯爷,侯爷你在想什么呢?”
他的眼睛在洛汐的呼唤声下眨巴了一下,“没什么,你去吧。”
洛汐没说什么,这人真的太奇怪了,特别难猜懂。
她费解的噘起嘴,看他最后一眼后毫无留念的离开。
“来人!”
“侯爷有什么吩咐?”
“暗中跟着她,尤其要格外留意与他交往的那伙人,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属下遵命。”
夜色沉寂,月弦如勾,唯有一颗最遥远的星星做伴。
已无行人的王城大街安静异常,只闻远出深巷子的人家断断续续的犬吠声传开。
隐隐的粉末如烟如雾,借助弱光自散着光。
不远处,一个马夫驾驭着一辆破旧的马车缓缓驶来,马儿踏着青石板蒲车的路,“嘚嘚嘚”的脚步中隐隐透着途劳。
暗不见光的巷子里,有人比他们的马车稍快了一步,已落到此处等候。
“你确定那伙人把洛汐姑娘藏在了这两马车里?”
“回侯爷,小的愿以人头担保,车中之人一定是洛汐姑娘。”
听他语气铿锵,南荣皓没有再怀疑。
这名侍卫名唤江贺,可以算是荣侯南荣皓的心腹。
至接到荣侯吩咐的那一刻,他紧随洛汐身后出了荣侯府,直到上了那座名唤百里茗香的楼阁。
方来时那伙人没给好脸色看,似乎在怪洛汐耽误时辰,害他们好等,大都埋怨起来。
还是那个姓齐的人士开口替她解了围,饭菜又唤这家茶楼的伙计重新置办了一桌。
江贺找了个隔有三五桌的距离坐了下来,点了几碟小菜,一壶老酒,明面上是吃,暗里却是偷偷观察那伙人的举动。
他也就看见那伙人敬了洛汐点酒,洛汐似乎不会饮酒,不停的挥手拒绝。
即便不听也能猜到他们是为刚才失礼之处道歉,洛汐不接受就代表不能原谅,他看得清洛汐脸上的无赖,最后还是接了酒杯与他们相碰对饮。
接着,他们是越来越绝,一人起来自我介绍一回便要敬酒,围着方桌转一周就是四次。
他们这些游走江湖的人多半都是酒中之王,连续灌个几壶都没事,洛汐则不行,她不胜酒力,几杯下肚直接倒了下去。
这伙人欢堂大笑,不管她,继续吃喝,直到入了夜才见动静。
两个人先下楼,不到一盏茶功夫其中一人便迂回,附在姓齐的耳边言语,不知说了什么。
江贺听不到,不过依据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来瞧,这伙人将会展开一场秘密的行动。
只见他们警惕的目光向四周扫视开来,江贺尽量压着头吃着自己的东西,以免引起他们怀疑。
趁楼中之人都不大注意,那姓齐的将醉得一塌糊涂的洛汐抱了起来,直奔楼下去。
江贺跟着就起了身,快走到楼阁窗前查看街头动静,只见一个马夫早已备了一辆马车在外等候着。
他还亲眼见到姓齐的将洛汐抱上了马车。
马夫没有察觉,驾着马车继续往城门方向而去。
躲在巷子口的荣侯警惕着探出了头,遥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已做好了以身范险的打算——跟踪。
“你先回去,本侯跟着他们,看他们究竟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侯爷这……”
“怎么,难道你连本侯的话都不听了?”
“属下不敢。”
“你放心,本侯会在沿途留下记号,若有需要本侯自会想办法召你。”
“是,侯爷一路小心。”
没等江贺动身他就已出了黑暗的巷子,尾随着那辆马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