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牧翔对弈的这一局,教官终究是输了,收拾好棋子和棋盒,教官按照约定,把这一副象棋还给了牧翔。
关于刚刚对弈的一局,教官并没有说什么,见牧翔接过象棋后,便是起身,说:“该吃午饭了。”
教官说完,也不等牧翔开口回应,回头对着牧翔说:“看你这样子,下午是没法训练了,来,我背你吧,带你去校外换换口味。”
对此,牧翔没什么想法,顺从的被教官背起,趴在教官的后背上,只是看着场上的竖杆,一整筐的篮球,还有场下的那桶装纯净水……教官背着自己,怎么带走?
背起了牧翔,教官同样也是看了一下场上场下的这些东西,似是回答牧翔心中的疑惑一般:“这些就让篮球社的人来收拾好了,我们走。”
于是,就这样,教官非常洒脱的背着牧翔离开了这里,球场这边的物什则是留给了篮球社的负责人楚彬学长善后了。
路上,教官主动打开话题,对着背后的牧翔说:“牧翔,象棋局中,你若是当中一枚棋子,你认为自己会是哪个棋子。”
对于这类话题,牧翔可是来劲的很,教官的这一个问题,牧翔便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帅’,坐镇中央,运筹帷幄,统御四方。”
“哦。”教官轻轻一笑,说,“其他棋子呢。”
教官似乎是能感觉得到背后的牧翔在摇头,换而说道:“你知道围棋吗?”
“知道,但是不会。”牧翔非常诚实的直言自己不会。
“是吗,我也不会,主要是不太合胃口,对其只是有些了解。”对于牧翔的回答,教官并不在意,不管会是不会,都不会影响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只见教官继续说着:“牧翔,围棋有围棋的规则,但棋子却是只分黑白,只要符合围棋规则,这些棋子都会很听话,指哪往哪,局中361个交叉点可任意而落,因为棋子代表着执棋者本身。”
“但是象棋不同,除了其布局规则,每颗棋子都有着自己的个性,每走一步都需要考虑到它们本身的特性,考虑这一步这个任务交给它们当中的谁来执行更为合适。”
说到这里,教官好似为了确认牧翔是否与自己持有相同观点,头稍微往后偏,接着说:“牧翔,你觉得呢?”
对于教官突然和自己聊起这些,牧翔并没往深了想,只是单纯的认为教官就是和自己交流一下对“棋”的了解,对于教官这般形容象棋,确实有道理,每颗棋子都有自己的走法与责任。
象棋走法口诀不就是这样形容来着:
将帅田中横竖走,被吃便成输棋手;
士在两旁斜线走,保护将帅不远走;
相象田间对角走,田中有子不得走;
小马日字对角走,直前有子不得走;
老车横竖任你走,遇谁吃谁称勇首;
大炮横竖也任走,隔子方能吃对手;
兵卒只能往前走,过河方能左右走。
“是的。”趴在教官背后的牧翔应道。
听到牧翔的回答,教官又是说道:“牧翔,你有没有想过,假设每一颗棋子都拥有着鲜活的生命,你还能这般杀伐果断么?”
牧翔沉默了,这话题对他而言相当沉重,他从不曾有过这般想法,心想难道这就是教官下棋时备是惜子的原因吗?
见牧翔久是不语,教官笑了笑缓解着此时氛围说:“是教官比喻不好。
教官说着,稍作思虑后,方才继续说道:“这样,人生如棋世事如局,总能听到,好理解一些,篮球规则你也熟悉了,假若以篮球场为局,你和天成包括队友一共五个人都是当中的棋子,身为局中人,你能下好这盘棋么?”
“球场为局?吾等为棋?”牧翔疑惑的喃喃道。
教官点头“嗯”了一声。
结果,牧翔却是兀自继续念叨着:“球场为局,吾等为棋……”
“牧翔?”教官喊了一下牧翔。
牧翔依旧没有反应,教官尽量的撇头回望,见牧翔似乎是陷入到沉思当中去了,看来是刚刚一番谈话触动了他,也许会有什么领悟也说不准,于是教官便不再打扰,安静的背着牧翔走出了校园。
此时牧翔各种念头无序的在脑海闪过,有关的无关的,只要是他个人觉得与此时有牵连的,牧翔都一一想起,闪过!
牧翔想起了天成他可以在状态绝佳时,自发的与其最是爱好的乐器演奏产生共鸣,投出不可思议的命中率,这正是验证了天成他自己的那句话:“又不是非得加入音乐社团才能玩音乐。”
牧翔想起了静怡因为内疚时想要让自己退出社团,而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只要喜欢,在哪都一样!”那时候的自己很是笃定、坚持。
牧翔想起了爷爷常说的人生如棋世事如局,这个教官方才也有提起……
牧翔想起了……
“人生如棋,世事如局,球场为局,吾等为棋!”牧翔情不自禁的又是喃喃念叨着。
教官以为牧翔回归神来了,便是问道:“是有什么启发了么?”
感觉到背后的牧翔又是沉默不语了,许是又陷入了沉思。这家伙,自己方才说的几句话,对他的影响竟是如此之深么,教官看着眼前的学校大门,边是这般想着,边是走了出去。
对于这位教官,门卫大哥是认识的,这个学校是有特地交代过的,所以在看到教官走出校园时,虽然其背后背着一个学生,但他并没有出来阻止和过问。
其实,背着牧翔的这一路上,在与牧翔的一番谈话后,教官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在犹豫着这事要不要告诉牧翔,因为早先在篮球场给牧翔按摩那会,平白无故的费劲气力给牧翔按摩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之久,他不相信牧翔会没有感觉。
首先这与平时的手法不同,而且绝对不会舒服,没办法,这是为了封印住受自己影响,在牧翔体内自发形成的气息“种子”。
可为什么这般辛苦的诱导教会牧翔,却又要封印?其主要原因是牧翔表现得太过惊人,方才要求让牧翔突破自己防守那会,牧翔最后能察觉到自己的意图,这绝对不是牧翔的意识惊人。
要知道那会,教官完全没有动作,想要知道教官接下来的防守意图根本就是无迹可寻,即使是拥有着顶尖洞察力的人也绝对无法瞬间察觉,毕竟像篮球这种运动,只要是慢了一拍,便是处处受制。
虽然牧翔有着象棋的基础,其洞察力以及大局观相当优秀,但那是建立在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思考,所以依牧翔那半吊子的入门,训练还不到几天,绝对是不可能察觉的。
很明显,牧翔这是受到了体内方才形成不久的气息所引导,也只有这股由精气神凝练而成的气息,方才能察觉得出教官想发而未发的身体行为。
然后,仅凭这丝缕不稳定随时会消散的气息感应,带动了牧翔的感官反馈,无形中提高了牧翔的反应速度,但是身体机能却是支撑不起这般变化,于是这般无意识的强行提高,对身体的负荷无疑是巨大的。
所以看似牧翔瞬间变强了,其实坚持不了多久,可以这样认为,就是身体跟不上反应,大脑却已发出了指令,强行让身体作出超负荷的行为动作。
比如转身,需要双脚先行改变朝向进行拐弯的动作,才能正常的完成转身,然而像牧翔这种状况,则是这一个拐弯动作被略过去了,直接转身,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轻则扭伤,重则……造成不可逆的筋骨创伤。
总之,稍有不慎,其后果难以想象,对此,牧翔毫无认知。于是,教官为了稳妥,不只是要求牧翔封印打法,更是借按摩之意,悄无声息的把埋在其体内的气息“种子”也是封印了。
哦,也不是悄无声息,而是在牧翔一番哼哼唧唧,明显很不舒服的情况下完成了封印,不知情的牧翔自是胡思乱想的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亦或是其他问题……
也罢,也并不是永久封印,只要牧翔坚持锻炼,以他的天赋总有一天会自行再次引出这股气息的,种子已经是埋下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抬头看着眼前的餐厅,目的地已到,教官当下不再忌讳打断牧翔的沉思,欲要出声时,却是被牧翔给抢了个先。
“教官,以篮球场为局,我和天成包括队友一共五个人都是当中的棋子,每个人和象棋里的棋子一样,都有自己的性格,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责任,同样对方也是,彼此对等的条件下,然后根据篮球规则想办法“将军”对方的篮筐……”
牧翔趴在教官背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谈,越说越兴奋,这不就是换个方式下棋而已么?和教官的“凭空博弈”亦是如此!
人常说人生如棋世事如局,对!这句话,牧翔也经常念叨,但从没有今天这般透彻……
牧翔说得这些都很浅显,但很快,教官理解了牧翔为何如此兴奋的原因了,牧翔这是打开了自己的心结。
本来对于篮球,牧翔说不上喜欢,但他的性格注定与篮球结缘那天起,就再难脱身。
对此,牧翔内心深处一直是左右为难的,但性格上的固执,令他只能如此!
但此时此刻,牧翔似乎是找到了当中的共通点,而且欲是说下去,牧翔欲是激动,只要这一切……和棋有关,只要能够继续下棋。
牧翔开始期待,和陈树坤、赖伟他们的约战;牧翔开始期待,之后的每一场比赛;牧翔开始期待,每一场比赛都如他现在所想像的一般……
说到最后,牧翔对着教官说:“教官,进军篮筐。”此时的牧翔满脸兴奋,情不自禁的单手握成了拳头做“加油”状。
教官自是看不到背后牧翔的动作,他此时已经是背着牧翔走进了餐厅,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一处餐桌旁。
一路上没有理会餐厅众人的奇怪注目,也没有理会服务员对牧翔的好奇,教官只是耐心的听着牧翔讲完,然后把牧翔稳当的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