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抚地一笑:“没事,冬天就难免会手干,裂开。”
“我不信,我得看看。”抓了他的手,认真地看。好多的粗茧细布在上面,那明明就是利刃所伤。
瞪他一眼,将他的手甩掉:“九哥你骗我。”
转过身,故作生气。九哥叹气,一手抱着衣服,走近我说:“刻了些东西,所以弄伤了。”
“要小心点,冬天伤会难好,而且比较痛。”我哪里生得起气来。
他笑得眼里有光华四耀:“是……是……是。”
我又好奇起来:“九哥,你刻什么啊,是不是送给你的心上人的?”过年嘛,难免会送东西的。
他轻敲我的头,有些叹息在眼底:“胡说什么,不是说过年吗?九哥岂能就把你给忘记了,喏,丫头,给你。”他从后腰间拔出一个木娃娃。
雕刻得好是精致,发鬓与衣服的纹路都没少,还有脸,眯着眼,笑得好开心的木娃娃,煞是可爱。
“要开心点。”他抚着我尖瘦的下巴,担忧地说:“不能越来越瘦了。”
我别开脸:“我不要。”心里有些难过。
他拉着我的手走:“不喜欢吗?九哥就想你像这爱笑娃娃一样,常笑笑啊,都说,笑一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手上这些刀痕,换你一笑,好不好?这也不算什么,一下就会好的,没有下次。”他保证。
我抬头看他,极好看的一笑:“你就是刻这些给我,手都伤成这样子,你还叫我笑,这个爱笑的木娃娃,我好喜欢,好可爱的小东西。”九哥的一片真心实意,比送我什么名贵的东西要来得让我欢喜。
笑得开心的娃娃,要开心点,九哥最希望的是我过得开心。
他拉着我往林中走,轻声道:“青蔷,辛苦了吧。”
我鼻头一酸,靠在他手臂上:“众人皆以为我做了修仪是我的福份,是喜事。只有九哥知道,其实是一种束缚。”缚住的,岂是看得见的东西。
他叹气,将新衣服披在我的肩上,双手将我两颊往上轻提:“笑一笑。”
“九哥,哪有人这样让人笑的。”我笑得开心起来,跟九哥一起,就是轻松。
他眼中盛满了担忧看我:“青蔷,你性子不爱与人来往,有心事,你又一个人闷着,九哥真担心你会忘记开心地笑是什么样的了。”
我轻笑,抬头看他,想抹去他眼中的担忧:“九哥,青山易改本性难移,随他吧,都随他吧,不想了。”不要九哥为我担心了。
他感叹,呼出一团白气在空中飞快的消散:“青蔷,一辈子的路,很长,不是你所以为的只是你这几年,还有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悠悠之长,他能护你到五十吗?”
九哥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我看着远方,低头轻声地说:“九哥,梅花也只能冬天开,年年如此,岁岁不变,我想它们也应是知的,明知开过后就会随风而去,可还是得开。”
“可你不是花,青蔷,你是人。”
我心一震,闭上眼,用力地点头:“是的,但是九哥,我不要你为我总是担心,青蔷的路,青蔷会走的。九哥不是说过,反正不会让青蔷孤单一个,我又不是很在乎别人怎么对我的,我回头能看到你就好。”耍赖地看着他。
我是人,有血有肉会痛会哭,不是花,花落无声。
“会这样想吗?”他低沉认真地问着。
我使劲地点头:“会,一定会。”我不会再推开他对我的好。
这个世上,待我最最好的,除了九哥还是九哥,不要九哥有一点的伤感。
他脸上有些笑意:“青蔷。”说了二字,就大笑起来。
逗得我也直笑:“九哥,你笑什么啊。”
“笑你变得漂亮了。”他眼里的笑,越是深刻,不再压抑着。
“哪有,还不是一样。”
和九哥又聊了一会,不得不回去了。
九哥还嘱咐之桃:“之桃,要好好照顾青蔷。”
“九少爷放心,之桃会的。”之桃认真地说。
将肩上的新衣服拉下再给九哥,温暖忽然消失,冷意方觉深重。
木娃娃多漂亮,九哥是一刀一刀刻出来的,这是很硬的一种木头,不知道他下了多少的功夫,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刻了。
只有他知道,什么才能让我最喜欢的。
新年的那天,宫里有很多的热闹可以看,晚上还可以看放烟花的,我对外面的事,依然兴趣缺缺,沾了墨就练着帖子写字,放在桌边的木娃娃,偶尔看一眼,总是会让心里高兴。
之桃告诉我,晚上宫里吃的团圆宴,可都要去的。
还是逃不过去的,穿得淡素,跟之桃从那挂满了红灯笼的长廊往明光宫而去。
后面有轻盈的脚步声,我往后看,是无垠抱着琴而来。长长的黑发让风吹得四处飘散着,白衣在红灯笼之下,染上了些暖意,又有些不真实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绝俊的五官,让我不敢深看,我朝他一笑:“无垠公子,天色已晚,还去哪里弹琴吗?”
他有礼地笑,答得有些无奈:“宫宴。”
我叹一口气:“似是同路了。”原来都不得已。
不过能欣赏到他的琴艺,倒是值得期待的,不知道他今晚会弹什么样的曲子?这里离明光宫甚是远,我与他虽然同路,却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冷厉的风袭来,吹得灯笼几欲飘飞出去,我背过身挡着风。
我才方过,二道黑色的身影从廊外而来,锐利的匕首在灯光中冒着寒气,直直地朝我刺来,来得那么的忽然,那么的快。
我睁大了眸子看着,有一瞬间的惊吓,反应还是很快,往后闪去,刷的一声,匕首刺空。却足以吓得我脸色发白起来,一招落空,二人一起攻击我。九哥不在啊,谁人救我,情急之中,竟然走起了凌波微步,步法怪异不同,他们一时之间还难以伤到我。
之桃尖叫着:“来人啊,有刺客啊。”
毕竟是心惊又乱,而这廊并不大,逼在一侧,退无可退。只能闭着眼,等那黑衣人的匕首刺下来。
无垠举着琴,给我挡了一刀。又和黑衣人缠打了好一会。
宫里的御林军很快就来,黑衣人见状,跳出去却反身将匕首当暗器往我刺来。
无垠眼尖,抱着我扑倒在廊上,逃过那一刀。
乌黑的发散落在我惊恐的脸上,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我喘着气,他抬眸子看我,轻声地说:“青蔷,没事了,他们走了。”起身,一手将我拉起。
之桃害怕得将我抱着,我定了定神,魂兮归来,看着无垠。
他一手背着,一手将衣服抚顺。
我明明听到了他的呻吟声,但是,他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呢?我焦急地说:“无垠,你有没有受伤?”
他轻柔的笑,眼中还是安稳的神色:“没有,幸好御林军来得快。倒是失礼了,刚才不得已才。”
那不重要了,我闻到了血腥之气,松开之桃的手走过去:“无垠,你手伸出来,我知道,你受伤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有些信任,然后伸出了右手让我看,满右掌的鲜血淋漓,划开的口子,看得我心里好痛好痛。
这伤是因为我而受的,轻轻地,我用帕子将他的手包着,不让血流得太多,难过地说:“对不起。”
他却笑了:“说什么对不起,青蔷,你要我看着你让人刺杀,看着美丽的蔷薇花落在地上吗?”
泪涌了出来,心里还是好难过,咬着唇:“谢谢。”
“这是君子之所为啊,何谢之有,青蔷,叫你青蔷吧,不想叫你修仪,别哭。”他眼中,带着一种感动:“我能做一些事,我很开心的。”
说得他好是没有什么用处一样,无垠,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为什么这么沉重的伤还有无力,你的灵魂中,透出你高贵的尊严。
我看着他,有些发呆,他轻笑,眼中的莲花慢慢开,轻细的声音,只有我能听到:“美丽的蔷薇,不要流泪。”
管事的公公来了,一脸的惊恐,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们是在责难逃,带了御医赶来,无垠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轻声地说:“能觉得自己做一些事,其实是高兴的,青蔷,是高兴的,是高兴的,你不会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我谢谢你。”
无垠,酸涩在心中弥漫起来。
公公们小心地护送我往明光宫而去,还没有到,皇上就带着人赶来,一脸的惊愕之色。
看到我便着急地用眼光将我从头到脚检查一次,看我没有受伤,大松了一口气,将我抱在怀里,安慰地轻抚着我的背,轻声说:“没事没事了,不要怕,吓坏你了青蔷。陈公公,马下下令,不把刺客给朕抓到,提头来见朕。在皇宫后苑里,竟敢行凶,好个胆大妄为。”
我心还跳个不停,事情发生得太快,太乱,让我措手不及。让我更心疼的是无垠,还有,他说的话。
让皇上抱在怀里,听着他安慰的话,还是心里慌慌的没有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