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直了肩走在那挂满灯笼的廊上,笑闹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
我转回头,看到九哥往他的方向而去,而司棋,在另外的一边,看着九哥。
我肩垂下来,变得那么的无力。
越往后走,越是静悄悄的,数不尽的宫灯,只有我一个人慢慢地欣赏着,我挤上笑容看着宫灯,伸出让他暖和过的手,闭上眼,轻拂过廊柱,感受着它们孤独的滋味。
直到我扫到一个暖暖的人,我才睁开眼,手很快就落入一双更冰冷的手中。
灏抓得紧,将我一拉,一个转身就将我压在廊柱之中。
我静静地看着他,依然保持着我的平静。
他眼神有些愤怒:“你敢私会青锦臣。”
“你偷看吗?”我轻声地反驳。
“大胆,青蔷,你可知道这里可是深宫内院,呆不是青楼妓院。”
“其实有什么不同呢?客人只有皇上一个而已。”我嘲讽地说着。
他脸有些扭曲,按着我的脖子,然后低下头就亲吻我的唇。
我扬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让二人都有些惊呆。
他定下来,有些傻傻地看我,估计是没有挨过谁的巴掌,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我冷冷地说:“你是皇上,也请自重。”
他还压制我,不让我出他的手臂范围,眸子里的亮光,足以把所有的一切都燃烧,我突然觉得好热,周围的一切,静谧极了,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我侧过脸不看他,他抱着我的腰,轻淡又危险地说:“你早就猜到我是皇上了吗?”
不理他不理他,这个登徒子皇上。
他转过我的脸:“别给朕太傲气。”这一个朕,含着他的霸道与威严。
我垂下眸子,就是不敢看他,轻声地说:“我不傲气,你不要逼我。”
“朕可有逼你什么?记住,入了宫的女人,就是朕的,只能忠于朕,包括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所有的一切。”他贪心地,想要把我所有的都搜刮。
“不可能,我身体可以是你的,我的爱,我的心,都不是你的,包括我的尊严,我的傲气,皇上,你身为皇上,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呢?愿意为你展笑颜的美人,多的是,我长得还真过不去,要是以前的事,我跟你道歉,行吗?”那么久过去了,我以为,他忘了我。
他笑,手指轻滑下我的脸,引起我的颤抖,我又忍不住用手去擦干净。
他气恨,扯了我的手就一亲:“不许反抗。”
将手藏在身后,暗暗地擦着。
他瞪着我的脸,低沉地说:“朕就是要驯服你。”
那一字一句,似在脸上滑下一样,让我听得有些心惊胆跳。
他似誓言:“全都要。”一手指着我的心:“这里。”再指着脑子:“还有这里。”
我冷哼:“好难啊。”
正要跪下去,反正我就格守着礼节,我就打过他,我就骂过他,我就对他不好过,他怎么去找证据。
我现在就是守着礼,我就是跪着求,就是要他生厌。
但是他很狡猾,将我的腰抓得紧紧的,不容我跪下半分,而是抬起了我的下巴,让我的眼与他正视。
深如海的眸子,几乎让我沉陷,想移开,他不允,硬要彼此的眼神纠缠着,连退缩也不允我。
唇角浮起些恶质的笑意:“青蔷,你跪下去你就不是青蔷了,你等着吧,乖乖回去湘秀院里等着,我灏,定将你驯服。”
“我不是马。”
“没当你是马,马是让人骑的,而你,是挑起了朕的兴趣,从始到尾,朕对你的兴趣一分未减,可记住了。”他放开我,狂妄地笑着,大步地朝一边而去。
我大口吸着气,差点没有滑下去,提起了裙摆,就飞快地往湘秀院跑出去。
我要躲起来,躲在棉被里,冬睡也好,冬眠也罢,不到明天开春我不想出门。
我要把自已藏起来,告诉宫女,无论是谁来找我,就说我身子不爽。
虽然他说的不是很大声,可是,那淡淡的,带着危险的声音,还一直在我的耳边响着。
拉起被子捂着脸,外面的雪下得大了,沙沙作响,我真想开了窗去看那雪堆在枝丫上的盛景,还是忍住,忍住。
冬眠吧,放任自已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什么就想什么,肆无忌惮。不去管白天还是晚上,累了就睡,饿了就吃,吃了再躺着。
日子过得好慢好慢,我刻意不去记。
这世间,没有比这更无聊的事,我钻在茧中,自怨自唉地缚了起来。
宫女也没有问我,我这般好侍候,她更乐得放心四处走动着。
有人轻敲我的窗户,我全身防备了起来,一动不动就听着外面的声音。
轻微的咳嗽声响起,一会,很轻柔的叫声夹着兴奋叫:“青蔷。”
温雅的声音让我掀开棉被就赶紧去开窗,印入眼眶中,是无垠如雪净般的脸,和那兴奋的眸子,他双手捧着一盆花,开着浅白的小花儿。
看到我,微微的一怔,说不出话来。
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狼狈,长发未梳,一头凌乱,一脸睡痕。
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抬起眸子看他:“呵呵,无垠,真早啊。”
“天亮了好久了。”他轻轻地说,眸子又恢复了兴奋之色,将花捧高了点:“青蔷,我养的水仙花,昨天晚上开花了,好香啊。”
他一肯很孤独,花开了,兴奋起来,就只能来找我这个谈不上熟悉的人来分享他的高兴。
我一笑,自在地将长发绾在耳后,装作还是衣冠整齐:“真漂亮的花。”
“是啊,青蔷,送给你。”
这,我有点惊讶,他腆腆地说:“我不太会照顾花花草草,但是我又喜欢看,凡是我喜欢的东西,都是不得长久的,所以,我送给你,让你快乐一些,好久不曾听过你弹琴了。”
我忽然心疼起他来,喜欢的东西因为想要长久,才要送走。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接过他送上来的花,深深一闻,满腹沁香,轻声地说:“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虽然我也不太会。
他笑了,脸又如莲华一般的灿烂:“谢谢你青蔷,这个给你。”他从袖里拉出一画卷递给我。
我展开一看,心真的跳动得厉害。
我曾画过一幅雨中残荷的画,后来让皇上给偷了去,就不再还给我。
而无垠现在给我的,也是一幅雨中残荷的画,叫我怎么能不震惊。
几乎是相同的啊,画功,如此的好,几欲逼真。
他淡淡地一笑:“青蔷,早就画好了,不知为什么,我就想把这幅画送给你,不开心的时候,你就看看这画,或许会让你开心一点。”
我与他,这时候,近得让我都叹息起来了。
似乎我一直在寻找一种心灵上楔合,寻找同道中人。我所画的,也是安慰他,让他快乐一点,他所画的,竟然也是。
这世上,除了九哥,我和他,竟然能这样相似,怪不得,我看到他,会有一种如此亲切而以熟悉的感觉。
指尖划过画,一笔一笔刚劲中含着轻柔。我睁大眼看着他:“很美,很美,残荷,为什么总是在秋之后,过了它的花期,又那么的吸引人。呵呵,没事,我只是说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秋晚已,无奈秋晚已,秋早过,冬雪已在飞,这么冷的天气,还能不醒吗?
我所寻找的,来得太晚了。
他笑得更是灿烂:“我先走了。”
就淡淡的一句,没有多说什么,他就踏着雪而去,沙沙的声音由近而远,雪水将他长长的衣摆给打湿了一些。
坐在椅上,看着漂亮的小白花儿,还有那尚带着墨香的残荷画,真像是梦。
窗外的冷风,呼呼地灌入,发丝打在脸上,微微的作疼,告诉我真的不是梦。
我一直在寻求,一个能与我心意相通的人。
蓦然地,就在这个早上,无声无息地走进来。但是我已是深宫的秀女,一个不得自由的人。
老天,还真会捉弄我啊。
合上窗,咬着指甲,我就傻傻地看着那开着的小白花,脑中一片空白,由自已发呆,神游太虚。
又听到窗外沙沙的声音,顿时我心跳起来,我期待起来。
到我的窗前,然后,停下。
敲了敲窗,我手有些颤抖,伸出去,却没有打开。我很渴望,跟他多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