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家就像是过了冬的茄子,蔫了下去。
墙边,还是有蔷薇花热烈的伸展出来,绚丽的张扬着它的美丽多姿。
多熟悉啊,归家,总是有不同的感觉。
再恨,还是割不断这么一份情的。在这里,有着很多属于我的记忆,成长有酸甜苦辣,人生便也是如此。当我看到青家的墙头,我就紧张了,这曾经是我的家啊。以为可以不想的,到了,觉得我真的想念这里。
也没有打算从前门进去,之桃有些兴奋,急匆匆去敲后门,只有一个不认识的老人走出来:“找谁啊?”
显然是都不认识的了,之桃轻声在他的耳边说了些话。
守门之人赶紧将门都打开了,退在一边。
不必张扬,就先进来看看吧,一旦张扬起来,也是没有这般的安宁了。
二个公公先下去,一个在外面守着,一个待着。
他将我抱下马车,扶着我的手:“是否要背你进去?”
“不必了,你就扮你的贵公子吧,之桃。”招来之桃,让她来扶我,其实我可以走,就是不能走得太久,怕将伤口弄疼。
一旦出了外面,少了些束缚,他似乎就神采飞扬起来了,华服显得他年轻俊气,一种王者的气形,隐隐而发。
刷的清脆一声,摇着一把文人的扇子,潇洒地走了进去。
那模样。我只能佩服地摇头笑,还装什么文人公子。
回来了,有些改变了些。似乎冷清了许多。但是一墙的蔷薇,开得格外的好。迎着阳光和和风,摇曳生姿。
好是熟悉啊,忘了恨吧,这是家,这是养育了十六年的地方。
熟悉的路,熟悉的水井。不知我那房子,是否还在,是否已有人住。
青家的人闻声而来,扑腾地跪得到处都是。
灏合上扇子,和气地说:“不必多礼,今日即是微服与昭仪来,就不必以朝礼待之。”
“万岁?”我爹还是有些发抖地叫着,不知道皇上来的目的。
灏一皱眉头,微微地不悦:“刚说什么,微服,就不得透漏出去,都起来吧。青蔷想回来看看,就出来透透气。”
这人群中,没有看见九哥。
“不须多礼,都平身。”他侧身在我的耳边道:“朕不想让人认出身份,就是这些礼数,周身不自在。”
“快请,快请。”忙了,乱了,急着要请他到正厅。
“爹,娘。”我轻快地叫。
二人有些站立不安,也不敢抬头来看我,更不敢应这个。
当时我拒绝得多无情,连应付都不屑于。
我软声地问:“青羽,怎么不叫姐姐呢?”
小孩子不像大人那般的拘束,还真的有点怯怯地叫:“姐姐。”
“长高了不少。”似乎也成熟了些,不像以前那样那么顽皮了,但是二颗眼珠子,还是偷偷地看着我和灏。
“娘,我那小院,还在吗?我想去看看。”
“在在在。”一连三声,听得出她很紧张,“一直都打扫得很干净,什么都和以前一样。”
“青灵丫头在那里住过。”青羽不客气地说着事实。
小孩子便是这样的真实,马上青羽就让我爹马上抓到一边去,用眼瞪着他不许再说什么话。
这有什么呢?我走,自然是有人住进去的。牢狱之灾,青鸾入了冷宫,自当是以为我了,青家有不少房子,那院落当然也不会让人去住。
对于权势和巴结人,我很了解青家人是怎么做的。
“我倒也想参观一下青府啊。”灏眯起眼,看着这些的亭台楼阁。
“不用陪我去了。”要不然后面一大堆人,我觉得很别扭。
“陈公公。”他示意陈公公跟着我,保护我去。
之桃和女官扶着我走得很慢。几乎还是如此,曲径通幽,绿竹幽然,清音之声不绝于耳,曾喜欢在这里坐下,看看竹,弹弹琴,看九哥练武,品品茶,那是何等悠闲的时光。
一转眼,物是人非。
倒也不能这么说,物还是物,人,不一定非。
没有改变什么啊,还是这样,九哥种的绿竹,九哥做的石凳子,夏天坐在上面,可凉快了。
再走,就是我住的院落了,修剪得整齐的花似乎有些不舒服,以前我都不剪的,任由其生,多了,就挖开再种。
晚香玉开得疏疏落落,居然,还有一株枫树,也就有窗前。
那半开的窗,擦得干净的桌椅,还有我的书,我的笔,我裁的纸,一切的一切,都不曾改变一样。看了让心里变得好柔软。
当初以为青家也是一个牢笼,可也给了我不少的自由,还能出去走走。我也是爱笑,爱玩爱花爱着自由的年少女子,一到了宫里,方知道,对青家的恨,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强烈,大起大落之后,才觉得自己心里只是一条狭隘的路。
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一般无二,素净秀雅。
我似乎一下又回到了那年少的时光里,伏在桌上,看着风吹过枫叶,飒然作响。迷蒙着双眼看着外面的落日斜阳,九哥笑着走近:“小丫头,在想什么?瞧瞧我买了什么回来,你爱吃的豆腐花。”
然后少女的眼眸中,就会亮亮的有笑意,跑出去。
我作的画,还有书,还有琴。
这琴,还是和九哥一起出去,看人弹琴。那人有点狂妄,却有一把好琴,于是九哥设计跟他赌。看我和他弹的琴,谁说谁的。
我记得那天中午,就在那河边的树下比试来着。
自然琴就归我了,不过那人还是很有风度的说:“其实好琴就该赠给赏识的人,早就想送给你家这个厉害的青蔷了,一直没有机会。”
他的话,引来了众人的笑语,众人吆喝着九哥请喝酒。
坐下来,青府的丫头急急地送上茶。
之桃说:“小姐不可以喝茶的,要喝水,我去倒水,不要太烫。”
房外,青家的女眷,几乎都过来了,却不敢进来,在外面等着。
我朝她们一笑:“进来吧。”
我娘的脸色,甚是光彩,又是紧张地叫:“昭仪。”
“别这样叫我,要不是身上有伤,怎么说,女儿回来,也得给父母行礼,娘,大夫人,三夫人,五夫人,你们都坐下吧。”
“青蔷气色好多了,我们都听说了,都是那可恶的贼,杀千刀的。”
有些惭愧:“对不起,让你们委屈了。”
娘摆手:“没事,没事,一点事都没有。难得青蔷回来,青蔷跟娘说,想吃些什么?”
“要吃最好吃的。”一个女子叫了出声。
我都不知怎么称呼了,一年没见,也不认识。就算是以前。我也不太关心青府里的事,这一次出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来送给她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才不是呢,青蔷妹妹在宫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啊。应该是吃些家常的。”
我摇摇头,喝一口之桃到上来的温水:“不用麻烦,只是来看看。”
“不麻烦不麻烦,青蔷,好孩子,受惊了,娘和大家都到庙里去给你求菩萨保佑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竟然一低头,还真有点泪。
明知是假,娘便是如此,但是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哪怕是虚情假意,这到底也是自己以前一心想要得到的亲情啊。
“你爹说,要在青府里头,做个祠堂。”
“千万不要。”我赶紧拒绝。
很多都有这样的,我做皇上的昭仪,他们建那个祠堂,不出其,无相之朝,就有着不少,让后人沾光。但是我真的不喜欢那样的。
轻轻地说:“娘,不要。这些事,很难说的,真的。”
她明白我说的意思吧,担忧地看着我的腰间:“该死的贼啊,竟然把你伤得这么重,好好的孩子就……”
“七夫人,别哭啊,小姐想起会心里痛的。”之桃出声阻止。
“不提不提了啊。”
我娘是以我为荣了,我想,她是不愿意说出来的,皇上面前,也说了几分真几分假吧。或者,灏会密令她不得说出去。
我站起来:“大夫人,青蔷有些话,想跟你说说,方便吗?”
大夫人诚惶诚恐的看着我:“方便方便。”
“没事,大夫人针线活是出了名的,青蔷也颇有兴趣。”让她们不要再想东想西的。
之桃扶着我进房,合上了门。
“大夫人,请坐。”
她坐立不安地看着:“青蔷,这,青蔷要是喜欢,大娘就做了送到宫里去,上次的事,不要放在心里,大娘是粗人,不会说话。”
她也是聪明的一个人,我抬眼轻笑地看着她:“大夫人,皇上问了你们什么呢?”
“没有问啊?”
“有的,大夫人,你想想。”是真宁愿自己苦,也不愿说出来。
“只是问了一些关于针的事。”
“这必定让大夫人受委屈了,大夫人擅长于针线活,又是青家的大夫人,很多人的猜测,对大夫人都不好的,但是青蔷知道,大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她松了一口气:“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我只是擅长那些,可是从来不曾想过要害人啊。”说起来,她似乎很是委屈一般。
“其实我都知道的很清楚。其实没有什么,我不是青家的女儿,并不代表着,对你们就没有恩情了。”说话的时候,我打量着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