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舒青了解了很多杨芊的兴趣爱好，知道她每七天都会去东校场看蹴鞠比赛，而且还听说杨芊是一个踢蹴鞠的好手。
碰巧的是，晏舒青也爱好蹴鞠。
只不过这些年，她忙着经营扬名阁，已经很少去踢蹴鞠了。
算好了时间，晏舒青带着踢蹴鞠的行囊，一路直奔东校场。
远远的，她就发现了杨芊。
和她想象中的全然不同，这个女子虽然是胭脂铺的老板，却面容素净，脂粉未染。
而且她长得极高，比寻常的洛阳女子能高出半个头，身材瘦长。
杨芊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人，眼睛细长，鼻梁高挺，颧骨微高，下颌骨微微凸出，整个人从骨相中透着一丝冷意。
如今一头黑亮的头发悉数束在了头顶上，随着身体行走，那漂亮的马尾辫在空中一荡一荡的，就好像是巾帼女将军。
看到杨芊的第一眼，晏舒青就觉得她和阿牛哥有着说不出来的般配。
杨芊似乎注意到有人看她，敏锐的目光朝着她看来。
晏舒青露齿一笑，活泼地挥了挥手，和她打招呼。
杨芊微微扬唇，柔和五官的冷冽，平添了一丝温柔。
打过招呼，晏舒青走了过去，“我第一次来这里打球，有点不熟悉，你经常来这里吗？”
杨芊点头，“是啊，几乎每七天我都会来打一场，只有踢蹴鞠的时候才会让我忘记所有烦恼。”
晏舒青笑，“忘记烦恼，终究还是自欺欺人，解决烦恼才是根本。不是吗？”
杨芊微愣，看向了她。
晏舒青见好就收，歪头一笑，“我胡乱说的，不谈不开心的，我们打球去吧！”
说着，晏舒青拉起了杨芊，一起向着绿油油的操场跑去。
二人同在一个阵营，看到了敌方的主力时，杨芊明显神色不对。
晏舒青眯着眼看去，为首的那女子是一个桃李明艳的姑娘，穿着一件鹅黄色劲装，柳眉画得极美，眼妆也闪闪动人，脸颊下面的一颗花钿更是显得青春洋溢。
这是一位极会装扮的女子。
女子笑颜轻启，“杨芊，你的画堂春都已经经营不下去了，你还有心思来这里踢蹴鞠，当真是心大。”
她的红衣小姐妹轻嘲一笑，“杨姐姐商场失意了，姚姐姐你可下手轻点，别让再她球场也失意了。”
另一个绿衣小姐妹仰着脖子，“姚姐姐为何要下手轻点，他们画堂春经营不善，和我们闺梦里有何关系？”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球场的人都忍不住憋笑。
晏舒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故作无辜地大声说道，“这三位姐姐往这一站，比起那山上的野鸡还要漂亮呢！”
“噗哈哈哈！”
大家本来憋笑就辛苦，如今晏舒青开腔，众人实在是忍不住了，纷纷大笑起来。
绿衣姑娘柳眉一拧，“哪里来的乡野村妇，竟然敢在这里胡搅蛮缠！球场管事何在，给我查查她到底有没有交钱！”
在东校场踢蹴鞠是有钱人的专属运动，每年要交五百两白银才可以在这里踢蹴鞠。
绿衣姑娘才这没有说错，晏舒青的确是偷偷跑进来的。
管事眼睛一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姓什么，是什么人！”
晏舒青慵懒一笑，红唇轻吐，“我姓晏，你们世子的朋友。”
她这番神态，将李怀瑾学了一个八九分相像。
管事一愣，然后立刻换了一张笑脸，“原来是晏姑娘，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不止是管事态度大变，其他人也是纷纷一惊。
就算是三岁黄口小儿，也知道这李世子瞧上了扬名阁的晏老板。
上好的绫罗绸缎，如水的真金白金，难得一见的奇珍古玩都一车车地从绥远侯府送去了扬名阁。
可谓是高调到了极点。
晏姑娘正当宠，洛阳小霸王的心上人谁敢招惹？
而且话说回来，这东校场是谁的地盘？那可不就是绥远侯的产业吗！
看着众人骤变的脸色，晏舒青有些微微的心虚。
她清了清嗓子，让管事肩膀一抖。
他谄媚到了极点，“晏姑娘，要不奴才请这三位姑娘离开？”
晏舒青优雅地摇了摇手，“罢了，本姑娘一向不爱与人计较，这三位姑娘就是言语刻薄些，想必是他们生活艰难导致的，对于这种人我们不能打压，而是要关怀。”
蹴鞠比赛正式开始。
一方是以晏舒青和杨芊为代表的队伍，另一方是野鸡三人组组成的队伍。
她本来以为野鸡三人组刚才那么嚣张，打扮得挺像那么一回事，蹴鞠会很厉害，可以开始一场你来我往、相当精彩的比赛。
然而，他们没想到竟然那么不堪一击，踢起球来却是一团浆糊。
晏舒青一记回旋踢，踢得对方是根本没有办法截住，成功进球。
比赛结束，晏舒青无聊地耸耸肩，“好无聊，你说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和李怀瑾有关系，所以没用全力踢啊？”
杨芊一笑，“你想多了，这就是她们的实力。等有机会我组一场，请洛阳城内蹴鞠玩得好的姑娘来，保证让你打得酣畅淋漓！”
“一言为定！”
晏舒青和杨芊的战友友情从此建立。
夕阳染下，碧绿的草地。
天边渲染成了一片绚丽的金黄色。
两个人坐在了草地上，手拄在地上，仰头看着一望无垠的天空。
杨芊躺在了地上，“我之前听说过扬名阁，本来以为你是那种弄虚作假的人，没想到你竟然意外的好相处。”
杨芊说到一半，叹气：“这洛阳虽大，可是踢蹴鞠踢得好的姑娘实在少见，你就瞧着这精致的球场，都是公子小姐们玩耍嬉戏的地方，不像是我们那边，漫山遍野的踢球，那才叫一个爽快！”
晏舒青也回忆起来和哥哥踢球的场景，唇边噙着一丝笑，
“是啊，当年我们踢球的时候的确比现在快乐很多，你就看我一个人经营扬名阁，难道不累吗？可是我不能倒下，要是我倒下，我不甘心。”
杨芊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宇间闪过一丝苦涩，“你就好像是我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今天是我在洛阳最痛快的一天。可惜，我可能在洛阳待不了很久了。”
晏舒青大约能猜到了原因，却依旧问道，“这是为何？”
“画堂春这半年来经营惨淡，我一向是用最贵的香料和香粉进行调制，如今往日的旧货已经囤了很多没有卖出去，再过三个月这些香膏就得像是垃圾一样扔了。”
“你家东西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没有人买？”
杨芊苦笑，“你刚才也看到了闺梦里的老板了，听说家里面在江南那边家大业大，一心想要扩开北方市面。她一直低价销售，亏本亏本经营，如此想要弄垮我轻而易举，我这半年来不过是螳臂挡车，蜉蝣撼树。”
“这有何难！”晏舒青笑眼弯弯，“我身边的丫头也用了闺梦里的香粉胭脂，他们虽然价格低廉，但是用起来效果却差强人意。所谓经营，若是他们一直强调价格而忽视质量，这样的店铺是走不长远的。”
杨芊听着晏舒青这番话，眉心一动，“晏老板，听闻扬名阁扬名手段高超，不知可不可以帮帮我！”
晏舒青点头，“当然。只不过，在商言商，这钱我还是要一文不差地收。”
杨芊道：“那是自然！”
晏舒青目光略过了杨芊的装着蹴鞠行装的袋子，上面绣着一朵不知名的花，花团锦簇，格外好看。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不禁觉得新奇。
“这是什么花？”
“这是我老家才有的野花，没有名字，我瞧着好看就绣了下来，不过这些花原本是白色的，我觉得太素净，于是每次绣的时候都会绣成蓝色的。”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就真的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再度重逢。
……
是夜。
二人坐在了扬名阁的桌案前。
晏舒青在宣纸上奋笔疾书，少许之后她长舒一口气，“你瞧，这就是我给你设定的‘重振画堂春’的方案。闺梦里家大业大，和他们拼价格战是万万行不通的，最后你只会损失得更加惨淡。想要重振画堂春的繁华，只能另辟蹊路。”
宣纸上行楷漂亮地写道：首先要保持一贯高标准，加强对胭脂水粉质量把控。我决定趁此机会，将画堂春名声做大，成为贵妇才会用得起的奢侈品牌！第一步，就是找一个上流社会的贵妇小姐进行宣传。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晏舒青一笑，眼中满是灵动，“既然要宣传我们的商品，我们就要有一个声名在外的人帮我们，让大家认为这种神仙妃子都用的香粉，一定是极好的。”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这样的人？”
“洛阳第一美人，狄馨儿。”
杨芊一愣，“她的确是买过我们画堂春的胭脂，可是我若是亲口告诉别人，别人也未必肯信。”
晏舒青笑，“那，由她亲口说出呢？”
杨芊惊讶，“这，她怎么可能会帮我？那可是阁老千金啊……”
晏舒青神秘，“放心，这件事情你不需要管，我来。”
在这之后，她还会让她的八百水军在进行一次地毯式的宣传，保证让洛阳城内大大小小的角落都知道画堂春。
……
第二日，晏舒青就去阁老府。
甫一进去，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晏姑娘，你怎么来了！”
晏舒青眉心一皱，暗道一声糟糕，是狄子恒。
她帮狄小姐扬名的事情，只有包括狄阁老三人知道，就连狄公子都是不知道的。
狄子恒扬着笑脸，“晏姑娘，你可是来找我的！自从上次在宴会上见到，我就对你一见倾心，但是直言表白又担心唐突。我打听到晏姑娘喜欢花，就搜集了各种名贵鲜花送去了扬名阁，晏姑娘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