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听到这番话或许会面红心跳,小鹿乱撞。
可惜,这个书生明显是故意在这准备截着她的。
她抬脚就要走。
书生一笑,“姑娘可是听说前面不远处有油菜花田所以想来看看?只可惜,那个地方美则美矣,可惜风水不好……”
晏舒青“哦”了一声,“风水如何不好?”
“那之前是古战场,经历了一场恶战,听说下了三天三夜的雨都没能洗干净这片土地的血腥味道。就在不几天之前,三个小孩子还在那片花田中踢出来了一个白森森的头骨。之前也有人不信邪去看了,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
“他们都死了!死的时候,脑袋没有了,所有人都说了招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之前有一个男人不小心闯入了那里,后来他们一家几口人全都死了。”
听这个故事,晏舒青玩味一笑。
她和这个书生并非是偶然相遇,而是他早就在此等候。
晏舒青细细瞧着对方的脸,发现他的五官和刚才那个孙大婶的五官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个书生想必和孙大婶有着血缘关系。
就在此时,晏舒青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化起来,就好像是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旋转了起来。
她今天一天唯一入口的东西就是大婶送来的那顿鸡腿面……
她眉心一拧,那面里面被放了蒙汗药。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想通了,大婶故意引他来,安排书生在这等她。
晏舒青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段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她很快就恢复了镇静,这种蒙汗药药效不强。
她慢慢后退,在小溪流淌的岸边掬起一捧水在脸上打了一下,就立刻缓解了许多。
面对一些很身高体壮的人,她或许只能认怂。
但是遇到这种文弱书生若是她还打不过,那岂不是让她哥作为武馆馆主蒙羞。
晏舒青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她向后飞速地一挥,刚好擦着书生的脸过去,在书生清秀的脸上划伤了一条伤口。
那个书生也没有想到晏舒青竟然还有一些拳脚,眼神也发了狠,“这个婆娘,竟然划伤了老子的脸。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不问问,这村里哪个姑娘不朝思暮想地想嫁给我,我都看不上她们。如今我看上你,你应该觉得很荣幸才对。”
晏舒青一笑,“是谁给你的勇气?年轻人,不然你去洛阳走一走,大街上像你这种长相的一抓一大把,就算是乞丐也都一两个模样出挑的。”
书生气急败坏,“你说什么”
晏舒青挑眉,“我说你长得也不过如此,也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而且我刚才也听到你念的诗了,听起来虽然华丽,但是实际上浮华得很,文藻华丽然而却无病呻吟,这种矫情的诗作初学韵脚的孩童都可以写出来,当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考上的秀才。”
书生最得意的两件事情,一是这英俊潇洒的长相,二是那堪比仙人的才华。
如今他最得意的事情都被晏舒青恨恨地嘲笑,心中憋着火都要点燃爆炸了。
书生目光狰狞,“这个臭婆娘,你别自己还是什么千金小姐,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叫做落水的凤凰不如鸡。”
晏舒青反问,“那你可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书生语塞,无言以对。
晏舒青摇了摇头,“你若是现在让我离开,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一切概不追究要是你敬酒不吃,也别怪我不对你网开一面。”
书生冷笑,“你一个小女子不过有一些三脚猫功夫,我不过是想和你文雅一些,你偏偏不愿意,那就别怪我强硬了!”
说着,书生就朝着晏舒青扑来。
她并没有觉得恐惧,对付这个书生,她可以的。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慵懒的笑声,“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了?”
听到了声音,晏舒青回头,就看到了李怀瑾正双臂环胸,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一愣,“你怎么来了?”
李怀瑾:“那碗鸡汤面很不对劲,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个孙大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以为我快要晕倒了,就得意地将事情全都告诉了我。”
李怀瑾看向了书生,“孙大郎,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天子门生,将来封侯做宰,可是你也不瞧瞧哪家的侯爷宰相像你这样猥琐不堪?”
晏舒青闻言,在一旁偷笑。
书生很是愤怒,气得咬牙切齿。
李怀瑾笑着看着他,眯着眼睛,一副欣赏周边风景的悠闲自在。
书生完全被忽视了,这让他更加恼怒。
他捡起了地上的锄地的榔头,就朝着李怀瑾的后脑勺砸去。
李怀瑾微微侧身,很轻松地躲了过去。
可是,那个书生却用了浑身的力道打去,如今忽然没有了目标,用出去的力气收不回来。
如今已然失去了重心,笔直地朝着面前的小山坡滚了下去。
他握着榔头甩到了天上,落下来的时候,正好准确无误地砍在了书生的腿上。
就在那个榔头要砍在书生身上的时候,李怀瑾从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笑着,声音像是山涧里汩汩流下的清泉,“由他自生自灭吧,前面不是有油菜花田,我们去看看。”
晏舒青迟疑,“算了吧,听说那里闹鬼。”
李怀瑾轻佻一笑,本就潋滟的眸子像是含着一层光泽,“这世间只见过人吃人,还从见过鬼吃人。所谓的鬼,不过是人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罢了。”
晏舒青有些愣神地看着李怀瑾,联想到他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疤,一时间心中的柔软好像被击中。
被后母如此虐待,父亲却不相信他,这种痛苦必定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更何况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呢?
如今他如此毒舌蛮横,恐怕也是当年被继母虐待落下来的阴影,当真是可怜。
李怀瑾手中的折扇一摇,金箔面反射着橙黄色的光芒,“你这是看本世子看痴了?”
晏舒青收回了视线,没有像往日一样反驳,而是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这眼神,让李怀瑾心中发毛。
这个丫头是怎么了,怎么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祥和和……慈祥?
两个人朝着前面走着。
果然,不远处就是一片绿油油的油菜花田。
在一片碧绿中明黄色的花朵点缀其上,与蓝天白云交相呼应之下,美轮美奂,精彩万分。
李怀瑾眯着眼,感受着吹面不寒的风,不画而朱的唇边微微勾起了一丝笑容。
晏舒青嗅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不由得想起她和哥哥两个人在乡下生活的那段时光。
那会儿,哥哥为了让她吃饱穿暖,放弃了本来擅长的诗词,而开始拜师学艺。
哥哥的师父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们兄妹两个人在那段时间度过了童年最美好的岁月。
然而,哥哥出师不久,刘定安的人不知道怎么发现了哥哥还活着的事情,开始派人追杀。
师父为了保护他们两个,受了重伤,虽然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行走江湖的一身好本事全都没有了。
哥哥厨艺了得,本想惨淡经营一家小饭店。
但是为了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改名换姓,带着师父去了江南一个小镇上开了一家武馆,赡养师父,让他老人家颐养天年。而她不想成为哥哥的负担,独自一人北上,来到了国都洛阳。
如今,她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哥哥了,也不知道哥哥现在人在何处。
李怀瑾微微侧头,就看到了眼中泛着水光的晏舒青。
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一动,语气故作轻松道,“没想到晏老板还是如此感性之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晏舒青笑了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就在她看着大片大片油菜花发呆的时候,忽然手臂被人一拽,将她拖进了花海当中。
她惊愕地看着李怀瑾,却撞进了一汪深邃的眼波中。
李怀瑾摘下了一朵油菜花,簪在了晏舒青的耳朵上,“既然喜欢,为什么要远远地看。”
晏舒青一笑,“难道世子不觉得,正因为喜欢,而畏惧靠近。”
李怀瑾挑眉,“那说明你还不够喜欢。本世子若是喜欢的东西,必然要得到手。”
不知怎么,她脑海中忽然映着易然的脸。
她之所以不敢靠近易然,是因为还不够喜欢他吗?
想了一会儿,她忽然失笑起来。
不过是李怀瑾随口说的,她当真如此深思做什么。
二人越走,就越往中心走去。
中心处的油菜花长得很高很高,甚至有的比李怀瑾还要高。
被花海淹没了晏舒青醉心于此刻风景,等再回头找李怀瑾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她下意识去找,然而她在这片花海中迷失了方向,所到的地方皆是比她都要高的油菜花,望不到一点属于李怀瑾的那抹红色。
忽然,她的衣袖被人拽动。
她只当是被花枝刮得,没有当回事。
然而,有人拽她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而且力量越来越大。
她低头看着衣袖,并没有发现袖子刮在了什么上面。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袖子,在没有任何东西触碰的情况下,自己开始一上一下的动。
不是风——
晏舒青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情。
“世子,你在吗?”
“李怀瑾!”
“李怀瑾,你在哪?”
晏舒青觉得脚腕一痛,她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双宛如枯槁的手正握在了她的脚腕上,正用力地将她往下面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