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染赶到席霂辰公寓的时候,凌琅已经走了。
她推门进去,布满粉色调的客厅里本该温馨,可此刻却只让人觉得寒冷又苍凉。
席霂辰坐在地毯上,还维持着凌琅离开时的那个姿势。
在他身边,丽丽蜷缩着枕在他拖鞋上,仿佛感知到女主人的离开,她也精神恹恹的。
祝微染走到席霂辰身边,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丽丽抬眼看了眼祝微染,见男主人没有表示,便知祝微染是自己人。
她鼻子在祝微染裤子脚边嗅了嗅,闻到好闻的味道,便挪着步子到了祝微染身边,挨着她重新躺了下来。
祝微染唇角勾了下,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傻狗子,你可知道他们正在经历着离别吗?
“我跟她表白了。”席霂辰开口,嗓音如夹杂了碎石一般的沙哑艰涩,“我第一次同她表白,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她的答案,那个电话就响了。”
席霂辰一手掩住眉眼,不让人看见他眼中的脆弱,“就差那么几秒钟,我就可以听见她的答案了。”
祝微染听出他声音中的哽咽,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席霂辰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响起,“她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微染,我还是把她弄丢了……”
“不会的。”祝微染抿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霂辰,凌琅不是记仇的人,只要给她时间……”
祝微染本想说“只要给她时间,她就会忘记现在的伤痛”,但想到同样的伤痛,席霂辰经年不忘,凌琅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席霂辰靠在祝微染肩膀上,像是被剥夺了最后的光亮一样,沉默而绝望。
祝微染陪了他一会儿后,祁耀白和翟宇也来了。
这段时间翟宇跟着祁耀白,和席霂辰的接触也多了起来。
对于这个沉默寡言却很聪明义气的男人,翟宇也拿他当朋友看。
祝微染见到两人到来,叹了口气起身道:“你们陪他吧,我去看看凌琅。”
“去吧去吧。”翟宇摆摆手道:“我让红缨在下面等你呢,你俩直接开车过去。”
祝微染眉头微挑,看样子翟宇和红缨又复合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她走到门口弯腰换鞋,准备离开了。
“微染……”席霂辰开口,声音已然沙哑,却已经没有了哭意。
从父母去世之后,席霂辰就没再哭过。
前世祝微染有幸见他流泪,还是在凌琅去世之后。
而今生,是刚才。
席霂辰走到祝微染身边,哑声对她道:“阿琅她……多陪陪她,现在,也只有你能陪着她了。”
“我知道。”
祝微染点了点头,心知席霂辰的意思。
从她告诉了席霂辰前世的事情之后,他就和她一样,一直害怕凌琅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祝微染上前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前世的事情再发生的。”
祝微染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祁耀白跟了上来。
祝微染看着他,扯了下嘴角说:“你回去吧,翟宇不是说红缨在下边等我吗?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祁耀白牵住她的手,另一手帮她拎过包包,笑着说:“我送你。”
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刚合上,下一秒祝微染就跌入了一个怀抱。
祝微染愣了下,问道:“耀白,怎么了?”
祁耀白抿了抿唇,抱着祝微染的双臂渐渐收紧,低声道:“染染,不要憋着,难过的话可以靠在我怀里哭。”
祝微染僵了下,双手抱着祁耀白,眼中流出的晶莹渐渐沾湿了他的衣襟。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明明相爱,却总要经历这些事情?”
祝微染哽咽着,不知道这些“为什么”该去问谁。
祁耀白微叹,怜爱的将祝微染抱紧,轻声道:“可能上帝也知道他们太相爱,除了拿这种生离死别来做考验外,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了吧。”
祝微染抽噎着,不服道:“太相爱,是坏事吗?”
“当然不是。”祁耀白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所以那些在经历过上帝考验的情侣,最终还是会走到一起的。”
“叮~”一楼到了,电梯门打开。
祝微染抬头,看着祁耀白,眼神干净中带着希冀,“会吗?”
“会的。”祁耀白捧起她的脸颊,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道:“所以染染不要难过了好吗?”
祝微染看着祁耀白,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点了点头道:“嗯,谢谢你耀白。”
祁耀白没说什么,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随着电梯拐了回去。
祝微染走了出去,就见红缨靠在大门口墙壁上,一手拿着女士香烟。
见她出来,红缨弹了弹手中烟灰,朝她飞了个眼神道:“搭个电梯还这么难舍难分啊。”
祝微染微怔,知道她刚才是看见了,于是笑了笑也没有解释。
红缨开车,载着祝微染朝凌家驶去。
祝微染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红缨开着的跑车。
红缨似笑非笑道:“翟宇送我的,说我要是不收,他就一天买一辆堆我公寓外面。”
祝微染失笑,“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很幼稚,对不对?”红缨唇角一直噙着笑,却又不是真的高兴。
“明明我都同他说明白了,他还是像从前那样缠着我。”红缨叹了口气道:“偏我又对他狠不下心,真是一个比一个犯贱。”
祝微染哭笑不得,“你骂他就好了,哪有连自己也一块儿骂的。”
红缨转头看着祝微染道:“我有时候很羡慕你,我看得出来,祁耀白对你是真心的。那种恨不能把月亮都摘下来捧给你的爱意,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没想到红缨会突然提起祁耀白,祝微染愣了下,脸色有些微红,“是么,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遇到一个我喜欢并且也喜欢我的人。”
“若是……”
红缨迟疑了下,开口道:“我不是诅咒你们,我只是想知道,假如有一天祁耀白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你会如何?”
祝微染顿了两秒,轻笑一声道:“不如何啊,君若无情我便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真能离了谁活不下去吗?”
祝微染回答的潇洒骄傲,反倒让红缨愣了好一会儿。
良久,她才长叹一声道:“我以为你会说‘我们绝对不会分手’这样的话,没想到你竟看得这么透彻。”
说着,红缨话音顿了下,嗤笑道:“说来也是奇怪,原本在我看来,不管是我还是凌琅,性子上都应该比你更加洒脱才是,可到头来我们是也逃不出爱情的魔咒,只有你,既抓住了爱情,却又不为它所困。”
祝微染看着红缨道:“或许正是因为你们太想抓住爱情,而我选择了放手吧。”
红缨一副求教的样子问道:“怎么说?”
祝微染伸出手,掌心朝上道:“爱情就像沙子,越想抓住,它就漏掉的越多。反之你把它放在地上,可能它回赠你的,就是一望无边的撒哈拉。”
红缨心中大震,张了张口问道:“可若是它被风吹散了呢?”
“那就散了呗。”祝微染笑了下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爱情被吹散了,总还有别的爱情到来。撒哈拉一望无边,总有一些砂砾会为你停留的。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做的,是让自己拥有在撒哈拉里生存的本事。这个世界上,比爱情贵重的东西还有很多不是吗?”
祝微染看着红缨的跑车,笑着道:“你看,就算翟宇为你做了那么多,可不管是翟家的生意还是和祁耀白的兄弟情,他该做的事情也一个没落下。我当然不是说翟宇对你不够真心,可是他还有在生活,而你,现在除了思考爱不爱翟宇这个问题,好像连事业都没什么起色吧。”
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祝微染一直都没听说过红缨的消息。
作为在娱乐圈混的人,沉寂这么久没有消息,并不是一件好事。
祝微染一席话听得红缨脸色煞白,犹如当头一棒将她敲醒了一般。
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爱情是巧克力,事业是米饭。
翟宇爱她,是吃着米饭就着巧克力。
可她却为了巧克力,差点放弃了填饱肚子的米饭。
红缨一路都没有再开口,祝微染知道她是在思考,于是也没有再说话。
到了凌家门口,两人刚走进去就听见一阵哭声。
黎笑坐在地上,将刚穿过没多久的婚纱剪了个粉碎。
“骗子,凌守青你个大骗子!”
黎笑一边剪婚纱一边哭着骂道:“说什么会照顾我和宝宝,说什么会保护我们一辈子,结果你自己却先走了。你个大骗子!”
凌琅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发疯,只是在黎笑的剪刀快要伤到她自己的时候,凌琅才出手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