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祝微染,祁耀白颤抖着伸出手,呢喃道:“染染,我是做梦么?竟真在这里见到了你。”
祝微染秀眉微蹙,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脸侧的时候往后退了半步。
这一退,瞬间惊了祁耀白的梦。
他浑身僵硬,怔然望着祝微染,半晌缓慢地收回了手,“染染,你……来了……”
祝微染冷声道:“偶然路过,随便看看而已,这就走了。”
说罢,祝微染转过身就欲离开,却在转身之际,手腕被人紧紧拉住。
“染染……”
祁耀白声音艰涩,拽住祝微染手腕的手肉眼可见地颤抖着,“染染,先……不走好吗?”
祝微染闭了闭眼,紧咬住唇,挣扎了一下道:“松手。”
祁耀白没有松手,只是贪婪地望着她的后脑道:“今天过年呢,染染,陪我一会儿好吗?”
“过年?”
祝微染嗤笑一声道:“我无年可过。”
“染染……”听着祝微染的话,祁耀白心中一痛,低声道:“是我不好,都是我……”
“和你无关。”
祝微染打断他的话,转过身,目光疏离且冷然:“事发突然,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你不必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如果我连这事都要怪罪于你,那我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
祁耀白微怔,祝微染这话非但没有让他心中松口气,反而更让他心头沉重。
因为他明白,祝微染越是这么说,就越证明她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只有对外人,我们才会讲理智讲道理分对错。
可只有对自己人,才会展露所有的痛苦和委屈。
而眼前的祝微染,脸上一片淡然,丝毫不见个人情绪。
她将他排除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这个认知让祁耀白心痛如绞,他闭了闭眼,咽下喉间的腥苦,缓慢地道:“染染,我知道我错了,错得不可原谅。但是……我可以向你乞求一次弥补的机会吗?我会用我的毕生来赎罪,只要你不离开我。”
祝微染摇了摇头,复又低头看着祁耀白依然紧握在她手腕上的大手上,低声道:“祁耀白,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更不需要你来赎罪。我父亲也不会乐意见到你如此负罪自责的。再说了,我也不需要你用一生来向我赎罪,我想要走向光明,走向幸福,而不是困在原地的阴暗沉重中度过漫长一生。”
祁耀白顿住,看着祝微染,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太理智,太公平,反而让他自惭形秽的无话可说,无法靠近。
祝微染深吸口气道:“这几日,多谢你对我对祝氏的相助。”
祁耀白痛苦地摇了摇头道:“染染,这件事上别跟我说谢好吗?你的谢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刀剐。”
祝微染沉默着没再多说,只转身缓步离开。
眼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祁耀白却不能追上去。
他是她阴暗沉重中的一笔,如果硬要纠缠,只能让她更加痛苦吧。
可她走了,他却从此陷入了无边的阴愈,再也走不出来。
祝微染离开姻石山后,没有片刻停留地开车离开。
离了祁耀白的视线,无人看见她泪如雨下。
——
半月时间转眼即过。
在这半个月里,祝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祝梁栋离世,就在众人以为失去了祝梁栋掌控的祝氏会发生混乱的时候,祝微染以一己之力挑起大梁,在周续和邵寒的辅佐下,强势稳住了祝氏的混乱。
在祝庚年携祝梁超一家想要夺取遗产之际,祝微染又大义灭亲,一边按照祝梁栋的遗嘱行事,一边让律师准备好了祝梁超一家私下里交易的证据。
有证据在手,祝梁超一家自然不敢再过分,否则别说抢遗产了,他们自己都未必能在茂城待下去。
在遗产事件告一段落之后,祝微染更是公开宣布,从此和祝庚年祝梁超一家断绝关系,除了向祝庚年支付每年特定的赡养费之外,祝氏和她都不会再负担祝梁超一家的经济开支。
此事闹腾了好些日子才告一段落。
让众人有些好奇的是,原本应该在遗产争夺战中大闹一场的张淼和祝婉莹却是悄无声息的隐退了起来。
有好事者顺着些许线索扒了下去,很快发现张淼和祝梁栋已经离婚,而更爆出祝婉莹不是祝家血脉的事实,以及祝婉莹和温景逸疑似是祝微染绑架案的幕后真凶这个大瓜。
网上对此议论纷纷,但当事人却无动于衷,张淼和祝婉莹是躲得看不见人,祝微染则是不澄清也不解释,而温景逸……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闹闹腾腾的半个月后,祝家的吃瓜大剧也算是渐渐谢幕。
而祝氏实际的重心,也已经被祝微染转移到了国外。
这天,祝微染拨通了一个久违的号码,冷声道:“是我,我想见他。”
“你终于想起来找我了。”宫夜宵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不会。”祝微染凛声道。
就算她会忘记宫夜宵,也不会忘记那晚的一切,以及温景逸。
宫夜宵顿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
“祝微染,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呢?”
宫夜宵受伤地叹了口气道:“那要不这样吧,你就当这是我提的条件,你要是想见他呢,就必须答应,不然我就不让你见,如何?”
祝微染微怔,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好,下午五点,祝氏,你来接我吧。”
“这就是对了嘛!”见祝微染答应,宫夜宵立刻高兴起来。
祝微染没和他多说,敲定了时间后就挂了电话。
而另一边,宫夜宵刚按下手机,一旁的梅藏就紧张问道:“当家,怎么样?”
宫夜宵挑眉,勾唇一笑道:“你们当家我出手,那自然是成了!”
“祝小姐跟您约了?”梅青问。
“昂!”宫夜宵笑得嘚瑟,“约了!”
梅青和梅藏对视一眼,觉得他们和他们当家似乎对“约了”这个词有不同的见解。
宫夜宵转向梅藏,吩咐道:“不说这个,你赶紧去瞅瞅那仨货,做点紧急处理。”
“紧急处理?”梅藏愣了下问道:“当家,您是要我给他们再吃点苦头么?”
“吃什么吃?”宫夜宵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道:“我是让你给他们抹点药,别让微染看出来他们仨快残了的样子。”
“哦。”梅藏点了点头,复又疑惑地问道:“可是当家,为什么不让祝小姐知道啊?让她知道咱们这半个月替她报了仇不是很好吗?”
“你白痴啊!”宫夜宵白了他一眼道:“那种血腥的场面怎么可以让女人看见?再说了,我们晚上还要约饭呢,看见那种场面怎么吃得下去?”
约饭?
梅藏和梅青面面相觑,他们刚才好像没听见祝小姐有答应这回事啊。
见梅藏还傻愣着,宫夜宵不由瞪了他一眼道:“站着干吗?还不快去!”
“是是是,我这就去。”梅藏连忙转身去办事。
梅藏离开,宫夜宵转而看向梅青,干咳了两声,莫名有点尴尬地吩咐道:“你去,把餐厅顶层布置一下,今晚晚饭就在那里。”
“是。”梅青正要离开,想了想还是问清楚道:“当家,是要布置成烛光晚餐吗?”
宫夜宵皱眉,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后,摇了摇头道:“还是别了,那样意图也太明显了点,就简单一点好了。”
“是。”梅青应道。
……
下午五点,祝微染准时出了祝氏大楼,一眼便看见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不等她走过去,宫夜宵已经拉开车门下车,微笑着朝她走来,“终于等到你了。”
“你等很久了吗?”祝微染有些歉然道:“抱歉我在开会,出来的晚了……”
“不晚不晚。”宫夜宵笑着道:“是我闲着无聊,所以来早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车前,宫夜宵绅士的帮祝微染拉开副驾的车门,一手护在她头顶道:“请吧。”
祝微染微挑眉头,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道:“我以为你会让司机开车。”
“呵呵。”宫夜宵绕过车头坐进车里,笑着对祝微染道:“为你开车这种荣幸,我比较想自己留着。”
祝微染怔了下,随即失笑道:“宫夜宵,你真的很……”
话说一半,她似乎在想着该用什么形容词才更合适。
宫夜宵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很什么?很帅?很完美?很吸引人?”
“很奇葩。”祝微染笑着补充完自己刚才的话。
宫夜宵愣了下,眼珠子微转,宠溺地看了眼祝微染道:“出自你口,我就姑且当它是句褒奖吧。”
祝微染迎上他的眼神,微愣了下,不自在的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