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的身子晃了晃,他快站不住了。但他不敢倒下去,否则他真的会死。他咬着牙,把插在肩头的白露剑拔了出来,就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似的,重重插在了地面上。
萧一笑的眼睛微微眯起,危险地看着这个盯着他的青年。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也没倒下去,甚至身上的杀气也未曾消减半分。
“我,话出口,不反悔。”萧一笑好像惜字如金,从开始到现在,从他嘴里说出的字屈指可数。言罢,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连白露剑都没有要拿走的意思。
他当然看得出凌辰此时的状态已是强弩之末,但他已经失了剑,作为一个剑客,萧一笑自认没有再出手杀他的资格。
你的命,就先留着吧。
萧一笑走了,凌辰感觉脑子里绷紧的一根线终于松了。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哀鸣、肌肉都在悲呛,他能站着全靠手撑着白露剑和朝天棍,此时再难以坚持,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扑通一声,他倒在了泥水中,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一股气都在胸腔、口鼻间游转,不过他总算没让这口气吐出去。
“真是…倒霉。”凌辰尝试着动一动手指,身为一个造假师,除了练功时被师傅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以外,他很少会受这么重的伤,毕竟他还是很少跟人交手的。
这一刻,凌辰由衷地认为,认识葛远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时他耳边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让凌辰原本有些放松的神经又紧张了起来。侧头一看,看到三支燃尽的香,他的心头猛地一沉。
香燃尽了,那些蛊虫就又开始活动了。这里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那些失去蛊虫的主人定然会遵照本能攻击活物。
“倒霉!”凌辰赶紧挣扎着爬起来,没被人杀死反而被蛊虫咬死,这要是传出去就太丢人了。
奇怪的是到了这份上他最关心不是性命,反而是丢不丢人,这个念头后来想想让他自己也觉得啼笑皆非。
但是他确实伤的太重,哪怕吃下去的龙血朱果的灵气也不能很快让那些流血不止的伤口愈合。最严重的伤口是左肩被白露剑刺穿的口子,他的左臂已经完全没知觉了,只能无力地垂在身旁,只是站起来时稍稍晃动一下,那仿佛刮骨一般的剧痛就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嘿,这样子被师傅那老头子看到,真要被笑死了。”凌辰喃喃道,脑门上满是冷汗。眼光扫过周围,他知道自己恐怕是很难完整地逃出去了,周围已经被形形色色的蛊虫包围,这条没知觉的手臂会拖累他,想逃出去,只有——
凌辰剑眉一皱,扫了眼自己的左臂,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而就在他举起白露剑想把手臂斩下来的前一瞬,一束仙灵的剑光由天而降,仿佛烈阳照过寒雪,靠近凌辰周围的蛊虫统统在这剑光之下被搅的粉身碎骨。
转眼之间,凌辰的周围只剩下一堆虫尸。而他还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一只白净如玉般的手已经先一步夺下他手里的剑。
“你想做什么?”若幽兰的声音有些许颤抖,眼神中蕴着怒气以及渐渐消失下去的紧张。若非自己放心不下过来看看,真不知再见这个小师弟时会是什么模样。
“师姐?”凌辰还没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突然到来的若幽兰,他心中不禁有些别样的感觉。
她是因为担心自己过来的?
“你···你怎么搞成这样了?”若幽兰赶到时只见到他被众多怪虫围攻,正要举剑断臂。本来她想训斥这个小师弟不懂事,但当凌辰转过身来,他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痕让若幽兰神色大变,原本要出口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变成了震惊与慌乱,忙不则地丢开了白露剑,用手去捂他肩头血流不止的剑伤。
这个动作虽然没什么作用几乎只是本能的行为,但却让凌辰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别样的暖流,除了自己那倒霉师傅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担心。
“你还笑什么?”若幽兰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动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心头一急连忙掏出了身上带的逍遥宫圣药。抬头一看这小子脸上居然还笑,她心中不禁又气又急,毫不客气地把一瓶药都倒在了他伤口上,愣是疼得他龇牙咧嘴,刚刚的些许笑容也苦了下去。
“师姐,疼疼···少用点,要钱的。”凌辰一边叫疼一边想把若幽兰的药瓶拿过来,造假师的职业心理作祟,哪怕身受重伤,逍遥宫圣药这种东西还是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只是他还没拿到手,脑门上就先被若幽兰敲了一下。
“你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看看你自己。”看着凌辰身上深一道浅一道的剑痕,她不禁贝齿轻咬,心中生出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怒气。同时也又气又怨,气凌辰自不量力,这身伤显然是跟比他更强的修者战斗才留下的,也怨自己太过托大,如果当时不分开,有她之助,凌辰也不至于如此。
听着若幽兰的责骂,凌辰不禁揉了揉头,但他也由衷感谢若幽兰的到来。这次如果不是她来,自己这条手臂怕是真的要留在这里了。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也生起了些许不安和愧意,知道若幽兰之所以会这么紧张只是因为她当自己是逍遥宫的弟子,是她的师弟。一旦真相暴露,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给他包扎伤口的‘小师姐’怕是刹那间就会变成举剑要他命的人了。
想到这里,凌辰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眼眸一垂,轻轻叹了一声。
不过他这一叹,听在若幽兰耳中却有些不一样,还当自己手没轻重弄疼了他,那绝美的脸上一时闪过了慌乱的神色:“弄疼了吗?师姐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包扎,很疼吗?”
听着若幽兰关心的问话,凌辰心里更加五味杂陈了。他现在越是领受若幽兰的好意,到时候真相暴露,若幽兰怕越是有杀了他的心。
“不疼,师姐,我的伤不碍事的。以往修炼,也有比这伤的更重的时候。”凌辰压下心思笑了笑,把衣服一拉,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眼里闪过一道狡黠道,“来,师姐,你来的正好,我想这里肯定有什么宝贝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