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踏儿最庆幸的一件事便是,太好了!人还活着。是的,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情节。
那个救她的人抱着她从天而降,轻飘飘的,整个过程像护着宝贝一样护着。落地的那一瞬间,踏儿看直了眼。十七年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简直如神仙下凡一般。
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头发以玉簪束起,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光。
“你是神仙?”看得痴痴地的踏儿还没从热度中走出,好看的容颜使她着迷。
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又怕又爱的师尊钟攸。
玉兰当初被贬下凡,坠入轮回往生界,如今算起来足足有百年时光,而对于眼前这位一直活在自责中的钟天师来说,时漫长如万年。
他似乎比从前要憔悴得多,虽说容颜俊美,却少了那份清冷。
“样貌一点儿也没变,脑袋却比从前机灵得多。”嘴角微微上扬,如阳光般宝贵的初容绽放。
这一抹熟悉的笑容使踏儿颇感熟悉,难就难在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柳眉微挑,接着就问:“什么从前?难不成我们从前还认识?”若不是看钟攸说得跟真的一样,样貌又生得原滋原味,她未免会积极配合这个话题。
钟攸此时松开了手臂,反手背在身后,清冷的眸色拉得悠长,“何止是认识。”
踏儿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不过看着钟攸满脸认真的样子,她竟莫名其妙的受牵引。
满面柔和的风吹得人醉醺醺的,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思才放到周围的风景上。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啦!一片绿得让人荡气回肠的草地呈现在眼帘。除了色彩斑斓的野花与绿草外没有多余杂质,仿佛被人故意修剪过一般。夹岸数百步有十颗开得灿烂的桃树栽,每棵树之间相隔大约也就一尺八分长的距离,远远看去分布得十分均匀。
踏儿的手顺着那十棵桃树指过去,“你看,对面的风景好美。”从未有过的向往,说罢便朝着那头跑过去。
她提着自己的小裙子踏过那弯浅浅的小溪,溪水发出“啪啦啦”的响声,这种声音像一曲节奏轻快的轻音乐,带动内心起伏。回过头来时,发现钟攸站在原来那个位置,虽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却不知道为何,踏儿能打破这段距离,从他模糊不清的脸上看出既开心又失落的情绪。
这个时候,她的余光中仿佛出现一缕白色的影子,很快消失在一棵桃树后。此时她兴趣颇浓,轻手轻脚地靠近那棵藏着神秘的桃花树,蹭过两只眼睛一看,一只雪白雪白的野兔出现在眼前。她霎时想起五岁那年父亲在一个屠户手下救过的那只白兔,个头体型跟这只兔子也差不多。三瓣嘴吃起青草时的样子很可爱,带着胡须一颤一颤的。
它似乎发现危险已然来临,提起两只短短的前腿,小脑袋四处窥探。
踏儿屏住呼吸,深怕稍微一点声音就将它吓跑。
“你喜欢兔子?”身后那来得突然的疑问直吓了她一大跳。
兔子跑了,她的嘴唇顿时失落撅起,显得一脸可惜模样。
钟攸冰冷的嘴角微微一提,“这有何难?”明明已跑得无影无踪的兔子不知怎么的钻进她的手里,只是眨眼之间的功夫,他将广袖下伸出那只漂亮的手。
从这么高的悬崖下摔下来还活着,神仙变兔子的戏法她自然显得没那么惊讶。
“既然你喜欢,那便送与你。”
“多谢了。”踏儿欢喜地不得了,伸出手去接那只白兔,也许是抱得温柔的缘故,那只兔子在踏儿怀里明显安分了不少。
作别了救命恩人,抱着那只兔子兴高采烈地回了家。直到入门的那一刻才忘了出门的初衷——买米。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米在掉下悬崖的时候弄丢了。我该怎么像后娘解释,路上遇到会吃人的蜘蛛?不行不行,打死后娘后娘也未必会信我的话。那说掉下悬崖,哎呀也不可以,那简直天方夜谭,鬼才信我的话。若怀里报抱的不是一只兔子,准被她浮躁地捏成一团。
“踏儿你回来了。”正当她准备离开想好应对之策在回来的一刹那,后娘温柔甜美的语气叫住了自己。这温柔的韓喉的声音直叫与她性格不合的踏儿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总之,她听起来很不自在。
踏儿傻呵呵一笑,已做好了准备领死的心。谁知后娘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面前拉着她到院子坐了下来,又忙着进屋为她倒来一杯水解渴。
“后娘你没事吧?”
“瞧你这丫头在胡说什么。”她递过茶杯,“都是快要出嫁的人了,说话怎还还跟一个孩子似的。”
嫁人?嫁什么人?踏儿惊恐万状,迟钝的脑子卡在接茶杯的这一瞬间。
后娘冷艳一笑,早料到踏儿会这般惊讶,“你刚出去不久,城中最有名的巧嘴张媒体到咱家为你说了一门好亲事。”后娘一脸得意,“你应该做梦应该也猜不到你会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攀上临州第一首富柳絮柳老爷家的大公子柳箬铭。说到这大公子……”
“够了!”踏儿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管他什么大公子二公子,我不嫁。”
“这由不得你!”后娘起身就想给了踏儿一个耳刮子,却被一只来得突然的手拦截下来,反手给了后娘一耳刮子。
“啪——”
干脆的响声镇住了踏儿,这一掌打得后娘看着地面都呈现晃动的场景。
“上万年来她一直是被众人碰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从未受过半分欺凌,若方才这一巴掌真上了她的脸,何止是这耳刮子的教训,那必然叫你知道什么生不如死。”
“你这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踏儿硌着牙齿拉扯着钟攸的袖子,意在提点他消气。她从来没见过神仙生气,如刀锋般尖锐的目光,冷气散发,一副平常人惹不起的神态,见了着实令人害怕。
后娘捂着被打得麻木的脸颊,直指着钟攸爆显出她骂人的口才。当真正看清钟攸俊美的那张脸后,脱口一个“你”字便消了方才待发的脾气。一脸花痴地看着钟攸,哈喇子差点不争气地掉出。
这人长得好看了魅力就是不小,明明挨了打,还觉得是一种幸福。踏儿揉了揉太阳穴,只差没有一阵晕厥。
“你掉下悬崖的时候把这个东西弄丢了。”说着,钟攸便从手中将东西幻了出来,踏儿定睛一看居然是那装着米袋的竹篮子。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却比平常里热闹了些许,或许是因为钟攸的到来。
后娘亲自下了厨,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这说来可谓是破天荒头一回的场景,至从踏儿爹爹出门谋划生意养家糊口后,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全是踏儿一个人干,后娘整天只知道游手好闲,没事刺刺绣,根本别提做什么饭。
一眼看去,从菜色看到也合人胃口,踏儿吃得津津有味。钟攸却直直端坐在饭桌前一动不动。高冷的气息逼人,后娘到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只知道一味的往人家碗里夹菜,“这些都是我的拿手好菜,公子多吃一点。”她反倒越夹越带劲,踏儿手上的筷子因良久未动而从手心掉落。
他冷冷的眸子低垂着,脸色如同寒冰。
踏儿咽了下口水,意识起身提起那白釉色的酒壶,在钟攸面前那仅有两指之大的月光杯里斟满酒,“你其实不必那么拘束,你也可以把这儿当作自己家一般,该吃吃改喝喝,这样才痛快嘛。”
“你真心愿意让我把这儿当作自己家。”他抬起眸子端望着踏儿,冰山似的脸一下子暖和了不少,眼神也比方才温和可亲。
踏儿的所有念想都停留在这一刻。这样的感觉真好,甜甜的,似乎再怎么沉重的心情都会被感染。
后娘突然不悦地将筷子往桌上一砸,发了很大的脾气,“你们自己吃,吃完后把桌子收拾干净!”房门反手一关,没了动静。
踏儿惊吓地点点头,迷惑的目光还停留在后娘离开的轨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