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的那些新奇玩意儿,若是能得到太后的看重…想要翻看,岂不是轻而易举。我们家也能因此和你叔叔建立更加紧密的关系,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太过折损元气。”
梅氏说到这里之后,又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桌沿上的那个白瓷瓶,继续说道:“不过这也全看你的意思,就算是入了京,我们家也是能养一个足不出户的闺女的…
“但是到时候你就要称病,病的起都起不来的那种病,这样也不会耽误你下面的几个妹妹。…你明白这个意思吧。
“至于进到寺里边去当姑子…那是绝对不行的,你爱把这句话挂到嘴边说,但是你也不想想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是先帝的先帝那一辈的事儿了,那时候的裕安太后病重,需要好人家的姑娘进寺里为她祈福,这才有人愿意把闺女往寺里送呢。
“现在还有哪家的女儿会那么做…基本上都是那些折损了贞节名声的姑娘,才会不得不过去呢。”
李韵点了点下颚,示意明白了,“我懂了,我选择入宫,我不愿意待在家里当个病央子,我也不想让父亲母亲你再为我操心,还想为家中再出一份力。
“何况入宫对我来说确实是最好的一条路了。”李韵睫毛轻轻闪烁,像一只蝴蝶一样,轻飘飘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入了宫能不能得太后的看重。太后如今应该很着急,更想能看到得陛下宠爱的女孩儿吧,那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儿,我怕是做不到。
“不过已经很好很好了,比其他的方案都要好。”李韵翘起了嘴角,微笑,“幸好还有娘你在,不然我恐怕要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任凭着父亲安排。”
“你父亲心里还是有你的,只不过这种事情,他想的和我想的,终究是不同的…看的点也不一样。”梅氏抿了一下唇,声音干哑的说。
“你叔叔那边有透出想要从宗里边挑女孩子的时候,我就有动这个主意了,只不过当时我知道,你父亲是绝对不会答应我。
“他总觉得自己是最有主意的,最能把你安排好的。入宫就是纯粹的独守空闺…寥寥的度过后半生——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不过我了解你这丫头,知道你就是一个不在乎名利,也在那些事情上不太上心的人…但我也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一时冲动。”
李韵愣住了,她听懂了梅氏话中的那股劝告意味,好像是有些不太希望她做出这个选择,这让他有些难以理解——这不是母亲指出来的明路吗,为什么母亲本人却…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好像是不希望我这么选…这样选有什么问题吗…”
梅氏望着自己花容月貌,正值好年华的女儿,久久的没有说话,“你没尝过情爱的滋味,若是后半生也一直没有尝…怕也就那样挨过去了。
“但若是动了那方面的念头…回头想想今日,你怕是会恨我。”
“我恨谁也不会恨母亲的。”李韵笃定的说道。
梅氏轻笑,没有在言语什么,“既然你定下了主意,那么我就去跟老爷说了…这条路虽然不好走,但比起其他的路,也别有一番滋味。
“娘当初想走,都没有这个资格呢。”
说吧,她就起身离去了。
李韵看着她的背影,茫然的垂下了头。
抱着一捧花守在门外的思葶,看到梅氏出来,恭敬地捧着花行了一个礼,“夫人好。”
梅氏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她选出来的知情趣,懂规矩的姑娘,还算是满意。
思葶来了其实也没多久,守门的那名婢女告诉她夫人刚才进去了,说是要和小姐单独说一番话,她就停下了脚步,在门外站着了。
现在看着夫人已经离去,她就又轻叩了一下门,抱着花进屋来了。
“把花放进去吧…来,坐下来,我要跟你说说话。”李韵看着捧花走进来的思葶,微笑着说道。
“小姐…”思葶愣住了。
自从她来到小姐近身服侍之后,小姐就很少跟她在聊私人上的事情了,甚至还没有以前她只做二等丫鬟的时候聊的多。
而看现在的架势,聊的明显就不是公事而是私事,这是怎么了…怎么夫人说了一番话就突然…
莫非——!
思葶的心跳停了一瞬,她并非是不好奇思弓究竟是怎么样悄无声息的没了的。
毕竟她们也算是从小一块贴身长大的,只不过思弓更得小姐的看重,高她了一等而已。
但她也明白,在大宅院里边,好奇心是最害人的东西,知道的少,反而更有利于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因此虽然心里边好奇,但是从来就不表现出来,相反,就当做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哪怕,她经常看到小姐嘴中轻喃道思弓这个名字。
话说回来,思葶最先想到的,就是小姐的年龄,以及这个年龄早该要订婚这件事情。
她平日私下里,也有和当时还在的思弓聊过这件事情,调侃过未来的姑爷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思弓到时候陪着小姐过去,会不会被小姐选作为姨娘什么的。
到时候万一思弓生下了孩子,那岂不是就要一飞冲天了。
思弓那时候对此全都是摇头,“小姐啊,半点家人的心思都没有,我呀,怕是要陪小姐一块成为一个老姑娘的。
“你们可别对外瞎胡说,乱调侃,要是让小姐听到,你们怕不是要挨板子。”
“才不会呢,小姐的脾气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会舍得打我们呢。”那时候的思葶抿唇轻笑着说。
——确实没有舍得打,只不过是把人推搡着去见了夫人,然后人就再也没有了…
思葶的手心突然冒汗,汗液触碰到冰凉的植物杆上,迅速的变凉,冰凉凉的触感,把她从回忆当中又重新拉了回来。
她按照李韵的吩咐,把花认真的插到了花瓶里边,动作轻柔,插的认真而又好看,并没有粗暴的把花一塞,就迫不及待的坐下来——她可没有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