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睡了很久才醒来。
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霍笙。
她看到他布满了血丝的双眼。
他的下巴上，又冒出胡渣了。
破坏了他精致容颜的美感。
“阿笙……”
霍笙握紧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哑声回答：“我在呢。”
顾眠轻笑，透着虚弱。
“你又忘记刮胡子了。”
霍笙笑不出来。
他低声说道：“是你睡了太久，没有提醒我。”
顾眠的眸光闪了闪，随后轻声说道：“那你现在去把胡子刮了好不好？”
霍笙抿着唇，没说话，也没动。
顾眠又道：“你的胡子扎着我的手了。”
霍笙连忙把她的手从唇边挪开。
“抱歉眠眠，我不是故意的。”
顾眠一阵心疼。
“不要跟我说抱歉。”
霍笙垂了下眸，用额头抵了一会儿她的手。
很快，他又抬起眼眸，轻轻地把她的手放下。
“等你睡觉我再去刮胡子，我先喂你喝点水。”
他起身，把病床摇了起来，又扶着她起来，用枕头垫在她身后。
随后才去拿杯子，里面插着一根吸管。
“是温水，我一直有换，喝吧。”
顾眠微微张嘴，断断续续地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
然后霍笙立刻放下杯子，把她的氧气罩给戴上去。
就这么一会儿，顾眠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霍笙又把她放下来，躺好。
顾眠望着他，眼眶顿时有些湿润。
“阿笙，对不起。”她说。
霍笙神色一顿，随后又轻轻拿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捂着。
“你也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顾眠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很快湮灭进发丝里。
“我以为，我还能撑一段时间的。”
她说：“我想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再告诉你……”
她不是故意瞒着他的，也不是想要一直都这样瞒着他。
只是，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
所以才想要在这之前把她想准备的都准备好，然后再告诉他真相。
可是没想到，她倒下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快很多。
而且，是在霍笙面前倒下的。
这样让她根本就隐瞒不下去了。
也让她觉得很对不起霍笙。
如果她能够早点跟他说一下自己的情况，或许他也不会这么突然地面对自己这样的情况了。
霍笙深呼吸了一口气，哑声道：“眠眠，不用说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知道她其实也想要告诉他真相这一点，就已经够了。
顾眠闭了闭眼，又一滴眼泪滑落。
霍笙伸手，用指腹替她抹去眼泪。
“眠眠，不要哭。”
顾眠红着眼眶，望着他，说道：“阿笙，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
“我其实在M国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差了，是恢复不过来的。”
“但是我一直逼着你，要你跟我结婚，要你跟我绑在一起。”
霍笙吻了吻她的手背：“不是你逼我的，是我自己想要跟你结婚。”
“眠眠，你一定要记住，我比你更想结婚！”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顾眠轻轻摇头：“不是这样的……”
霍笙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眠眠，不要再说了，你好好休息，我们还有时间，知道吗？”
顾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霍笙说了这样的话，可他们心里都明白，没多少时间了的。
顾眠很快又睡过去了。
趁这个时候，霍笙让在家里等消息的陆丹琪和霍云峰帮他送两套衣服过来，还有剃须刀也带过来。
两人很快就到了。
霍笙请他们帮忙照看着顾眠，自己去了病房里带的洗手间洗澡刮胡子。
再出来的时候，霍笙又干净利落了很多。
陆丹琪说：“我已经通知了心姌和阿筝，他们很快就会处理完手上的事情赶过来。”
霍笙点头：“嗯。”
“谢谢妈。”
陆丹琪感到很心酸。
霍笙让他们通知一下其他人，让他们有时间就过来看看她，想必是考虑到了，可能是……
最后一面吧！
不管怎么样，霍笙都不希望顾眠留有遗憾。
在最后的时间里，她想见到的人，就认识的那么一些人，都让她看看。
陆丹琪觉得自己在这病房里待不下去，和霍笙说了一句，便和霍云峰离开了。
两人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陆丹琪叹息一声：“顾眠这孩子，这辈子太苦了，还没有过多少好日子，老天爷又不放过她。”
霍云峰搂着她的肩膀。
“不要想太多了，到了她面前，尽量开心点。”
陆丹琪点点头，抹了抹眼睛：“我明白。”
顾眠的身体很不好，长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
偶尔醒来，也说不了多久的话，就又犯困了。
霍笙时时刻刻都守着她。
陆丹琪和霍云峰每次过来，都很少见到她清醒的时候。
住院了三天，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她什么都吃不下，靠着舒营养液过日子。
偶尔会喝一些水。
有时候，就算吃下了几口粥，过不了一会儿也会吐出来。
她的胃里已经容纳不了食物了。
顾眠越发觉得，自己这样虚弱地吊着生命，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尤其是对霍笙。
他每天看着这样的自己，究竟会多难受？
可是在她面前，他总是不表达出一点来。
他还对她好，安慰着她。
有时候，顾眠会想，要是他能够大声地吼她几句，也好啊。
过了几天后，封心姌和霍筝等人陆陆续续的赶过来了。
封心姌专门给小头请了假，把他带了过来。
她想，顾眠会想要看看小头。
小头平常都是很开心的笑脸。
可是到了病房里，看到越发缺少生气的顾眠时，眼眶骤然就红了，掉下眼泪来。
他跑到床边，握着顾眠的手，吸了吸鼻子，带着哭因：“干妈，你这是怎么了？你是生病了吗？”
“你是不是病得很严重啊，没关系的，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肯定能治好你的！”
顾眠看着小头笑。
“乖孩子，别担心，干妈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