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看到自己紧紧抱着他的手,羞愧地脸颊一红,连忙放开。
她撑着手肘坐了起来,垂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霍笙活动着僵硬地手臂,“不需要道歉。”
顾眠却更觉得羞愧了。
她渐渐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咬了咬唇。
“很抱歉,我、我又不懂事了!”
“你很好!”霍笙说:“顾眠,你的确很好。”
顾眠却没听进去,以为只是霍笙安慰她的话。
她低声说:“我下次一定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会再这样了……”
“顾眠,你听我说。”
她没说话,应该是愿意听他说的。
霍笙便道:“那些发生的事情,都不是你愿意的,我不会怪你。”
顾眠抿唇,大概就是因为他不怪她,总是包容着她,她才会更加的羞愧难当。
而且,她的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
她怕自己发病控制不住的时候,把所有人都当成穆承禹。
也把所有人都当成要加害自己的人。
那样的情况下,她就是个疯子,六亲不认!
她肯定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想到这儿,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帧画面。
她发病疯狂的时候,被霍笙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她……
顾眠猛地抬头,眼睛紧紧盯着霍笙另一只手臂。
他今天穿的是长袖的深色衬衣,袖子盖住了手臂。
衣服有些凌乱。
大概就是之前她发疯挣扎的时候弄皱的。
他又为了要守着她休息一会儿,所以一直没有空去整理。
她看不出来什么。
顾眠咬了咬下唇,问:“霍笙,你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看这个做什么?”
说话间,他下意识地把另一只手臂藏在了身侧,尽量不让她发现。
他这个动作,更加让顾眠确定了脑海里那模模糊糊的画面是真的!
她忽然掀开被子,不管不顾地把他的手给拽了过来,直接掀起袖子!
霍笙的手臂上,一个清晰的,带血的牙印刺痛了顾眠的眼。
除了这个牙印之外,还有一些青青紫紫的指痕,掐痕……
顾眠倏的又拿起他另一只手臂,掀开了袖子。
这只手上除了没有牙印之外,那些指甲掐出来的痕迹,都很清晰!
是她做的!
顾眠红了眼眶,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些都是我做的!”
她哑着嗓子自责道:“对不起,霍笙,我真的是疯了,才会对你这样……”
她真是个疯子,怎么忍心对霍笙下这么重的手!
她哭得很伤心,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臂上,无端觉得很烫人。
霍笙眉心微蹙,面上却显得不甚在意。
他拂开了她的手,把袖子挽下来。
“都是些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擦点药膏过几天就没事了。”
顾眠弓着背,双手弯曲,不住地颤抖。
“都是我不好,我是个疯子!”
“明明已经治疗了这么久,我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我没用!我没用!呜呜……”
顾眠双手捂着脸,低声压抑地哭泣着。
眼泪从指缝间渗出来。
霍笙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衬衫扣到最上面的领口让他连呼吸也有些困难。
他哑着嗓子说道:“顾眠,我不许你再这样责怪自己了。”
“如果我做的这些,只能换来你这副结果,那我只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不是的……”
顾眠努力止住哭泣,吸了吸鼻子。
她抬起泛红的眼眶,摇着头:“霍笙,才不是你没用,是我……”
“够了。”
尽管在这样的情况下,霍笙还是不敢加重语气。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别说这些没用的,以后我们再继续努力治疗,会没事的。”
“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全。”
才会引得她情绪再次崩溃。
“不关你的事!”顾眠连忙反驳,“是我自己没用而已。”
“顾眠。”霍笙微微拧眉,有些不悦。
他的确很不喜欢她一直这样说自己。
顾眠小心地捧着他的手臂,满脸心疼。
“我还不够努力,我会更加配合心姌!”
说着,她的鼻子又泛酸了。
“我不会再让自己这么发疯,伤到你了!”
霍笙闻言,脸色好了许多。
“既然你保证了,那我们就继续努力。”
“嗯!”顾眠用力点头。
她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心里很不好受。
“我去拿医药箱,给你擦药。”
“好。”霍笙率先站了起来,“一起下楼吧。”
“嗯。”医药箱在客厅里放着。
顾眠连忙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地上,却找不到鞋子。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就是在客厅的,大概是后来睡着了,霍笙把她抱了上来。
顾眠的脸迅速涨红起来,低着头装作在认真找拖鞋,没敢抬起来让霍笙发现。
霍笙也发现了这一点,让她赤脚踩着下楼的话,不妥当。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拖鞋脱了下来,“你先穿我的。”
顾眠的脸更红了,烫得仿佛能煮熟一个鸡蛋。
她支支吾吾地:“这、这怎么可以!”
“没关系,你先穿吧。”霍笙蹲下来,把拖鞋摆在她的脚边。
“我是男人,身体底子也比你好太多,你只是穿一会儿到楼下而已,不碍事。”
“可是……”顾眠还是犹豫。
“穿上。”霍笙的语气不容拒绝,“我可不想接下来几天都要照顾一个娇弱的你。”
顾眠的身体底子以前不错,因为她喜欢活蹦乱跳,爱运动。
但是和穆承禹结婚一年,她出门少了,活动也少了。
尤其是之前流产又被挖了肾,彻底伤了根!
没有养起来。
她现在就是一朵温室里娇弱的花。
受不得一点风和一点凉。
要好好地照顾着。
顾眠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体和情况太拖累人了,便不再拒绝。
她抿了抿唇,小声开口:“谢谢。”
霍笙见她同意了,便站了起来。
顾眠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把脚伸进了霍笙的拖鞋里。
他的拖鞋比她的还要大上几个号。
她的脚伸进去,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鞋子一样。
很宽大,松松垮垮的,还有点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