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心姌走了以后,霍笙在外面找了个长椅独自坐了会儿。
顾眠的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她的病由穆承禹的折磨而起,难道又让她回到穆承禹身边去吗?
他又想起封心姌的话。
“她的病情,治疗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都要慢慢来。”
“先让她放松下来,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然后再试着去解开她的心结。”
“要想彻底痊愈,一定要放下。”
“放不下,她这辈子都会被困在原地,走不出来。”
说来说去,如果想让顾眠彻底好起来,那就一定要再次回到那座对她来说充满痛苦的城市。
要是顾眠知道了这一点,还不知道要怎样的崩溃。
霍笙抬手捏了捏眉心,难得感到了几分疲惫。
霍笙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顾眠蜷缩在沙发上,微微发抖。
他一怔,快步走了过去,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顾眠?”
顾眠的身子剧烈抖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惊吓,连忙抬起头来。
见到是霍笙,她蓦地睁大眼睛,慌忙放开了自己,双脚放下来,穿上拖鞋,规规矩矩地坐好。
她的眼神不断闪躲着。
“霍笙,我、我很好,我没事,我、我没有问题……”
她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些什么。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不安又慌张。
霍笙连忙伸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顾眠,顾眠,别慌张,看着我。”
顾眠还是闪躲着,不敢去看他。
她怕被他看出自己是个神经病,要抛弃自己。
一瞬间,霍笙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顾眠。”他放轻了声音,神色柔和下来。
“你听我说。”
顾眠瑟缩着肩膀,低头咬着唇不出声,紧绷着身子也不动。
霍笙没办法,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顾眠猛地抬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紧咬着下唇快要咬出血来。
她满心的慌张和害怕。
怎么办,她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她是不是已经惹得他厌烦了?
顾眠一瞬间红了眼眶,抬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真的是没用!
顾眠坐立难安,呼吸也不太顺畅。
但是很快,霍笙又过来了。
这一次,他的手里多了把口琴。
是这些天来,她只要睡不着或者做噩梦惊醒,霍笙都会吹的口琴。
霍笙没有靠近她,而是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昨晚我发现了一首新的曲子,只记了一下曲谱,第一次尝试,你帮我听一下吹得怎么样。”
顾眠胆怯地看了他一眼,迟疑地点头。
霍笙把口琴放在嘴边,缓缓吹了起来。
如小桥流水般的音符流泻而出,顾眠的心情渐渐稳定下来。
这些天,她养成了一个习惯。
只要霍笙吹口琴给她听,她所有的负面情绪就会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她紧绷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微眯着眼睛认真听这首曲子。
几分钟过去,对顾眠来说,却好似过了很长的时间。
她好像经历了两个不同的时间段。
霍笙见她终于不再逃避自己,暗暗松了口气。
“帮我拿着。”
他把口琴递过去,放到她的手里。
这口琴像是个媒介,能把他的安抚送到她的手里,让她的情绪稳定很多。
顾眠紧紧握在手里,不舍得放开。
霍笙这才出声:“顾眠,仔细听我说。”
“我答应过你父亲,会照顾好你,这个照顾,是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顾眠再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垂着头压抑地啜泣,忍着哭腔说:“我、我已经很努力了……”
她意识到自己有病后,怕被霍笙发现,这些天在他面前,都很努力地压抑自己。
她不敢让霍笙发现自己的异状,在他面前都尽量像正常人一样。
她不排斥封心姌,但是她也不敢,甚至不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话。
只是霍笙在,她看着他,才努力地跟封心姌交谈。
她很害怕自己被霍笙发现什么不对劲。
霍笙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微微拧着疼。
这是一种陌生又奇怪的感觉。
他越发受不了顾眠的眼泪。
“顾眠,我让封心姌过来,是想帮助你,没有别的意思。”
顾眠用力地点头,“我、我知道的!”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极力保证:“霍笙,我会听话的,也会乖乖配合!”
“我不会不懂事的,你、你不要……”
她咬着唇,不敢再说下去。
霍笙猜到她在担心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顾眠,你记住,我既然把你带过来了,就会对你负责。”
“就算你这辈子都好不了,我也会照顾你。”
顾眠忽地一下哭了出来,不住地点头。
她吸着鼻子,声音沙哑:“我知道,我知道。霍笙,谢谢你,谢谢!”
霍笙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他起身走了过去,在她旁边站定,抬手熟练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好。”顾眠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怕自己会惹霍笙不开心,于是立刻抽了张纸巾把眼泪都擦干。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隐瞒什么,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告诉我,知道吗?”
“我、我会尽量的。”
霍笙没再说话。
他知道,现在对顾眠不能逼得太紧了。
封心姌强调过一句话,什么都要慢慢来,急不得。
有时候着急了,反而会让她的病情加重。
霍笙铭记着这句话。
“对了,今天封心姌问你有没有兴趣爱好,你说没有,对吗?”
“我……”顾眠欲言又止。
霍笙耐心地等她说出来,也不催促。
顾眠抬手,手指小心翼翼地扯住他的衣袖,揪得很紧。
“我本来喜欢跳舞,但是……但是我爸爸说,我妈妈以前也喜欢跳舞,所以我、我就不喜欢了。”
她的妈妈?
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为什么?”
“我不喜欢她!”
顾眠的语气带着点怨恨,也有点像小孩子的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