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抬眼对上他深沉的眼眸，我倏尔明白了。
离婚！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一时说不上来该是兴奋还是沉重，只是双腿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好。”垂下眼，我佯装镇定地吃起饭来。
但因为路夜说到这件事，原本美味可口的饭菜也变得无味起来，随意扒拉了几口，我便有了想离席的冲动。
“怎么？高兴得都吃不下饭了？”路夜忽然开口，语气里是隐忍的怒意和酸涩。
我勾唇笑了笑，“不，只是今天没什么胃口。”
其实我自己都知道这个谎言有多拙劣。
如果当真是胃口不好，刚才怎么会狼吞虎咽地吃下这么多饭菜。
但好在，路夜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自己端庄地吃了起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只好耐着性子慢慢数着碗里的米饭。
终于，路夜放下了筷子，我也赶紧丢下筷子，跟着他往书房走去。
路夜顿住脚，回头看了我一眼，但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眼里是望不见底的复杂之色。
而这时候的我，早已经没了想去探究的意图，更没有了立场。
书房。
路夜岿然坐在桌前，倨傲地看着我，而他面前的桌面上，摆放的文件的确是的离婚协议。
“这是我重新起草的协议，如果没有异议，就签下名字。”这一次，路夜没有说挽留的话。
想来，也是他的高傲令他无法再一次低下头颅恳求我。
我上前两步将文件翻开，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签名处，落下了“季灵”两个大字。
路夜这个人心思深沉，经过前面的许多事情，我都应该多看两遍这离婚协议。
万一他在里头有设了什么陷阱。
可是转念一想，路夜现如今已经知道他是误会了我，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在离婚协议上作文章，倒不是他能做出的负义行为了。
“你……还真是干脆。”将签好姓名的文件递到他面前，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那声音听来与其说是冷笑，不如说是自嘲，其中还带有隐隐的心酸。
“没有什么好拖泥带水的，这不是一直以来我们彼此的愿望么？如今总算是达成了。”
我勾唇一笑。
闻言，路夜紧绷的冷面终于透出一丝愤怒，“好了，你可以出去。”
“放心，签下了这文件，我们就是陌路人，我马上会搬出去。”我紧了紧拳头，转身要走。
“你今晚可以再住一晚，明天再走不迟。”路夜再度开口。
我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那么，多谢路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大晚上地搬出去的确不安全，何况，经过这样多的事情，我哪里知道会不会凌诗雅就在暗处某个地方伺机而动。
回到房间，我打电话告诉达琳，最近大概要去她那里打扰几天，并且将刚才签好了离婚协议的事情告诉了达琳。
达琳的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高兴。
“是么，祝贺你重新恢复自由。”她在电话那头说道。
“达琳，你没事吧？”我有些担心。
“最近工作上遇到一点棘手的事情，不用担心。”达琳这样回答。
得到这个答案，我倒是没有多想，又将我已经把培训机构迁回台城的事情告诉了达琳，她则表示十分赞同，并且在电话里我们敲定了回台城的具体时间。
说了一会儿话，我就觉得困了，想来也是这段时间消耗了我太多的精力，便挂了电话睡了。
夜里，房间里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尽管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与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那熟悉而冷冽的薄荷香气。
月光照例透过未关的窗户洒进房里，只是在那团白色的月光下，站了一个男人。
“路夜，什么时候学会了翻墙？”我坐起身来，冷笑着问道。
黑影愣了愣却没有说话，片刻之后终究是迈开步子走到我的床头，打开了灯。
我看见他冷峻而毫无表情的脸。
“你还没睡？”他用极平常的语气问我，仿佛刚才翻墙进入我房间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这让我有些恼火。
结合起最近每天早晨我醒来，我都能闻到空气里飘荡着的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心中更是无名火起。
“是路先生把我吵醒了，”我的声音低沉而愤怒，“不过，这里是路先生的地盘，如果说路先生喜欢睡在这里，大可早些告诉我，我好搬出去。”
倏然，我想起了很久以前，路夜大喇喇地进入我的公寓，甚至不需要我的钥匙，后来被强迫搬进金苑的时候，偶尔午夜梦回，我也感觉到有人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
莫非……
那些都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想到这个可能，我更加愤怒，看向路夜的眼神中满是嘲讽。
“抱歉，你可以睡了，我立刻离开。”路夜倒是没有发火。
但我已经被他这样一惊扰惹火了，怒容满面地看着他离开我的房间。
关上灯，我重新躺下，却始终无法再度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收到一则短信，“抱歉。”
是路夜的消息。
我冷冷一笑，将手机扔到一边，没有去理会。
……
再次睁眼时，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原来昨晚我不知道怎么的已经睡着了，不过这样也好，睡饱了，也该起床去做事了。
手机响了。
我接起电话，是达琳打来的。
“季灵，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想起昨晚她的声音，我便知道大概是她手里的麻烦事情解决了，声音也跟着轻快起来，“刚醒，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东西，不过这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路夜给我买的，我也不打算带走，只带几样我自己的，很快就能出门了。”
“好，那半个小时后我过来接你。”达琳说完这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我从今天开始已经是完全的自由之身了，心中只觉得一阵轻松。
原本签字之前还觉得情绪有些复杂，如今却只剩下欢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