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远从一开始就知道，今日份的新品没戏。
墙上旧挂钟里的报时鸟蹿出来鸣了好几次，仍在后厨忙活的小姑娘扬声问他：“烤箱里有新做好的北海道戚风蛋糕，你要尝尝吗？柠檬口味的。”
9102年了，她还在纠结恋爱主题的原材料，甚至试图从柠檬身上找到灵感。
说什么恋爱就像柠檬，不咬一口，永远不知道有多酸。
也不知哪儿来的歪理，听得江致远牙酸，柠檬慕斯差点儿没嚼动。
他喝了口红茶压惊，然后视线越过柜台上的满天星花束看了眼后厨的人，舌尖抵着酸软的牙根问：“山楂味的恋爱不好吗？”
他是真的不想再试吃任何与柠檬相关的甜品了。
从柠檬挞到柠檬慕斯再到即将出炉的北海道戚风蛋糕，近十种以柠檬为主材料的甜品，他可怜的牙根早已经不起摧残，再来他估计就成柠檬精了，还是七老八十的那种。
接收到他信号的小姑娘探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细眉微皱着，神情有几分茫然，“山楂和柠檬有什么区别吗？”
江致远没骨头似的歪在藤椅里，盯着那束粉白交错的满天星，想了半天，才微直起身子，认真开口：“山楂好看。果红叶青，小灯笼似的，可喜人了。”
叶榛想了想红艳艳的山楂，又想了想黄澄澄的柠檬，唔，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但她心底，还是不大愿意换的。
恋爱如柠檬，酸甜自有度。
她得坚持自己的理念。
以为再也不用试吃柠檬味甜品的江致远愉悦地捻起勺子，小孩子似的捣碎壶底的柠檬片，搅两下，拍给陆泽久点评：好看吗？柠檬红茶酱。
手机屏幕上还有半小时前的聊天记录，陆泽久说：独酸酸不如众酸酸，江医生，恭喜你加入柠檬军团。
底下是一排黄澄澄的酸柠檬表情，很是整齐应景。
江致远的照片俨然破坏了阵型。
手机振了好几下，陆泽久才停止同款酸柠檬表情攻击，文字回复他：挺酸的。
是吗？
江致远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灿若星辰的眸中藏着不怀好意，像极了打算坑人的小狐狸：虽然这很奇怪，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爱甜品，甜品爱我，甜品使我快乐。
哦，或许不是打算，是正在。
秒懂其意的陆泽久掏空大脑词汇库，无脑吹捧了一通，说：致远，相信我，你生来就是当医生的料。
知弟莫若兄，不可否认，江致远被愉悦了，他顺势敛起些许坏心思，憋着笑意回：你说的没错，但我更喜欢甜品师这个职业，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为甜品而生。
陆泽久这暴脾气，反手就是一张河豚气到爆炸的表情：打扰了，我教学查房用的假人还没收，先下了。
说遁就遁，江致远再发消息，那边也没了回应，一直在后厨捯饬的小姑娘倒是出来了。
端着色泽金黄的北海道戚风蛋糕，像暗黑童话里的恶毒女巫，踩着死亡倒计时般的步子缓缓而来，笑容甜美而客气：“久等了，江先生。”
江致远眼皮一跳把青蛙军曹的玩偶抱在怀里，不慌不忙：“一个日落月升的时间而已，不久不久。”
叶榛眯着眼睛笑笑，心里想着“你死定了”，说话时的语气却温柔到滴水，“真是抱歉啊江先生，作为赔偿，这份北海道戚风蛋糕就免费赠送给你好了。刚出炉，热乎着呢，赶紧尝尝。”
“……”
嘴欠自有天收。
他这赶着被收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