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开始的时候,我们往往不知道那就是套路,就像柠檬精倾羡的爱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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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时的菖蒲疯长,宛若早春草木的蔓发,熙攘着散落在林间各处。
日记换素描,叶榛捻着刚削好的绘画铅笔,游鱼似的穿梭其间,像寻找彩虹宝藏的小姑娘:“江医生,你等我三分钟哦,就三分钟。”
甜糯的语调,像裹着糖果似的,听得江致远神色微怔。
他想起并不算遥远的从前,参加甜品培训班的小姑娘也是这样,绵软清甜的嗓音,碎碎念着:
“培训还有三分钟结束,致远你再等等我哦,回家请你喝新制的果茶。”
少女的时间永远漫无止境。
他眯着眼看她,像只不怀好意的老狐狸,倏尔笑道:“时间就是金钱,果茶材料平价得很,请你斟酌清楚再跟我谈判。”
“果茶是挺单调的,那就给先生加份山楂甜品,绝佳的果茶好搭档。”
她也笑,细眉染着狡黠。站在楼梯处,像只行动笨重的胖企鹅,左右摇晃着——
“咚!”
被黑影撞倒的胖企鹅扑街,糯米团子似的,轱辘着跌下楼梯。
下一秒,尖叫声顿起。
从那以后,他对甜品培训班的记忆,都止步于细雪簌簌的初冬里,血花怦然绽放的瞬间。
那鲜红的颜色似火,宛若春时正好的红棉树,灼得他眼睛生疼。
小姑娘却笑得清浅,好似躺在血泊间的人并非是她,恬不为意:“别哭呀,这样好难看的。”
“我没哭,眼睛它不听话而已。”
他固执地捏着手帕,细细擦去她额角的血迹,态度虔诚得就像曾经勾指起誓的约定。
陆家太后常说,这些挫折都是命运的考验,只要笑着面对,总会过去。
但记忆是面陈旧的青铜镜,十七阶的楼梯太长太陡,它碎得彻底,医生与药物都无法拼凑——
只能任由着随时间消弥,直至过往褪色成空白,再也掀不起浪花。
而未来依旧留白。
回想时却觉得戏剧化,就好像桥段狗血的言情故事,开头到结局都是槽点,通俗得可笑。
可笑,他也笑不出啊,这种切身演绎的晚间八点档剧,着实有些为难他。
江致远苦恼地捋着头发,小小的梨涡浅显,盛着诸多无奈:“榛榛,你还记得今天的目的吗?来医院的。”
“或许吧。”叶榛调整好素描本倾斜的角度,涂了两笔回过头,“对了江医生,你刚刚叫我什么?”
凉气倒抽,江致远险些被噎到。
但他还是镇定地抚平衣襟,淡定看着小姑娘,仿佛无事发生:“检查结束后,要约顿午饭吗?榛榛小姐。”
末尾四字重音,她果然收回视线继续涂抹,憨实得就像隔壁温家新养的二哈滚滚。
“想约我早说啊,但你为什么想约我呢?”她眼底含着怀疑,话音却抑不住的飘忽。
江致远听着想笑,可眼前的小姑娘不好惹,他只能故作正经:“就当是赔罪吧,之前的拔牙事件,挺抱歉的。”
赔罪?医生这么好的?
叶榛好奇地抬头看他,目光灼灼时隐着几分审视和探究:“这是想贿赂我吗?江医生。”
削细的铅笔直指眉心,裹挟着赤裸裸的威胁,却嚣张得有些可爱。
江致远看久了,眼里的笑意便再也藏不住,索性扬着眉坦然笑道:“只是很简单的赔罪餐,没别的意思。”
医生所言都甚虚。叶榛才不信呢,手脚麻利地收走铅笔,言简意赅:“榛榛很忙,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