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缓缓暗了下来,夜色遮住了最后一丝光芒,将黑暗撒遍了大地。
充满浓重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内,一人正在沉沉睡着,但她睡的极不安稳,眉头紧蹙着,紧闭的眼睛之下,能看出来一双眼珠不安地滚动着,额间都是细密的汗水。
白戬坐在她身边守着,脸色难看的很。
医生站在床前,对于这个状况也无能为力,已经打过镇静剂了,却仍旧是这幅样子。
“抱歉,白先生,她现在应该是还在极度紧张的身体意识中,只要消下去,应该就没什么事了。至于食物中毒,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白戬脸色更臭了,撵走了医生,他大步走到床前,缓缓抓住安然的手。
“安然,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害怕面前面容模糊的女人。
安然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是个梦,但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感,却让她不寒而栗。
“你滚……你不要过来!”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但她拼尽了力气,却动弹不得,脚腕上缠着链子,她站不起来,也抬不起手。
剧烈的疼痛时时刻刻侵袭着她的神经。
女人哈哈笑起来,她越来越近,面容却更加模糊。
“我听说,你生下了一个野种咯咯咯咯,这本该是我的权利,我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有孩子……把那个野种给我,把它给我……”
她沉沉笑着,附在安然的耳边低声说着:“这些,你原本就该给我的。都是我的。所有的都是我的。”
她轻轻点了点安然的心脏位置。
“不……曈曈是我的……”
安然努力的向后退去,她强忍着痛楚,像条狗一样往后爬,但身后却是一堵水泥墙,她没有任何的机会。
女人拿起了地上的尖刀,带着笑容缓缓朝着她走过来。
“把它给我。”
“不!”
安然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手脚不行,她便用身子往水泥墙上撞去,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撞在水泥墙上。
忽然,她听到了碎裂声,她抬起头,怔怔的看向身后的水泥墙。
水泥墙开始斑斑碎裂,只一瞬间,墙壁忽而随风消逝了,仿若一阵灰尘般,一个身影站在灰尘中,安然期待地看向他。
但灰尘散去,这个高大的身影开始显露出来,他有着金子一样的头发,灰蓝色的眼睛带着冰冷,他站在那里,黑色的大狗被他踩在脚下,仿若太阳神阿波罗一样高大,但他的手中,却捏着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我甜蜜的玫瑰花,你要逃到哪里去啊?”
安然开始颤抖起来,她口中发出嘶哑破碎的求救声:“不……救救……曈曈……”
“妈妈!”
一声清脆的童声忽然在她身边响起,安然赫然睁开眼睛,直挺挺坐了起来。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眼睛被汗水刺激地泪水不止。
“妈妈……”
曈曈有些害怕地走到病床前,伸出小手想要抓住安然的手,但她个子还不够,怎样努力也是事倍功半。
一双大手直接抱起她来,把她放在了安然床上,曈曈直接扑到了安然的怀里,探着一双小手去擦她脸上止不住的眼泪。
“妈妈不哭。”
安然怔怔看着那一只包着纱布的手臂,伸手直接把曈曈裹到了怀里,她喃喃自语道:“不哭……曈曈不哭……”
周焱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忍不住伸手把两只都裹在怀里,大概是他的怀抱太温暖,安然并没有挣扎。
这场无声的哭泣持续了很久,待得停止,两只都已然沉沉睡着了。
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周焱这才直起身来,手臂上的纱布又开始氤氲出暗红色来。
“你不觉得,你有些事该跟我交代一下吗?”
这时,一个声音阴沉沉地在周焱身后响起来。
周三爷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转头看过去,见白戬撑着一脸吊死鬼怨气正瞪着自己。
“你和安然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孩子又是谁的?”
周焱指了指安然母子,又指了指门,轻声道:“出去说。”
他也正有些话,想要问白戬。
二人直接去了不远处的吸烟室,时间很晚,吸烟室也是空荡荡的。
两人一左一右对站着,身高相似且英俊非常的二人,若是在白日,不知道要引来多少视线。
周三爷吸了一口烟,才沉声问道:“你知道安然这五年在哪儿吗?”
白戬差点没把烟直接戳到周焱脸上!
“混蛋!这事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他冷哼一声,颇为敌视地看着周焱,“如果不是你,谁会这样神通广大,让我白家倾尽全力都查不到半点儿消息?!”
虽说安然是在孤儿院领养来,但因为性格酷似亲妹,白戬对她,简直比亲生女儿还要更宠三分。
“先谢过白总夸奖了。”
周焱淡淡道:“不过,把她藏起来的人,并不是我。”
他话语沉沉,轻呼一声,口中吐出了浓浓的烟雾。
白戬皱起了眉头,想到安然睡梦之中那种恐惧的表情,便忍不住心中一疼。
“你知道是谁?”
周焱眸光瞬时冷了,缓缓道:“安格斯·费尔顿。五年来,安然都在他那里,因为在法国身份换了,所以我们都找不到。而且,安格斯称呼她妹妹。”
白戬将这个名字在心中默念一遍,悚然道:“他是费尔顿家族的?!”
这般说着,他面上露出了愤然模样,双拳缓缓紧握起来,竟是重重击打在了吸烟室的墙壁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国内找不到安然,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他咬牙切齿,口中喃喃自语着。
“妹妹……艾莫斯和安格斯有什么关系?!”
周焱沉声道:“父子。不过,根据我的调查,安格斯本是艾莫斯的私生子,后来,艾莫斯死在车祸中,车祸和安格斯有关系。”
白戬双眼充血,眼前似乎看到白月满身狼狈地出现在他眼前,她浑身颤抖着,就像现在的安然,畏惧着黑暗的到来……
“我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