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丧仪的操办,为此礼部的人日夜赶工,才在两天之内,将一应安排汇编成册,然后交给楚奕轩看。
这已经是足以叫人费心费力的了,遑论太后那里还出了事,每天都还有哪个人,哪个宫里有事,都得由他来处置。
而眼下,还有一个在冷宫里不肯自尽,叫嚣着要让楚奕轩去见的废后。
“不肯自尽,便让人助她一把就是了。”楚奕轩头有些疼,这两日他紧绷的太厉害,几乎没怎么闭过眼,听到底下人来禀报废后的事情,当即就有些不耐烦。
许她自尽已经是脸面,不然,就凭她弑君的称号,已经够她和姚家凌迟处死了,现在居然还不肯停息。
“可是废后说一定要见您一面,她说只要见了您就能,能甘愿赴死。”传话太监有些犹疑,废后的原话还有一句,只是他不敢说出来。
“呵,”楚奕轩冷笑一声,“她就是不甘愿又怎么样,反正是要死。”
自己还没有找她麻烦,她竟然还自己想方设法想要再见自己一面,她就不怕自己真的到了她的面前,让她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吗。
小太监被楚奕轩的气势慑住,可是他只觉废后口中之事至关重要,若是今日不能叫新帝去见一眼废后,来日要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思及此,他壮着胆子,“废后说,如果您想要知道您幼时中毒的真相,就,就…”
他正说着,就看到楚奕轩突然凌厉的看了他一眼,其中气势凶狠而又暴虐,将他一下吓倒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楚奕轩此时心中惊骇万分,旋即又是一抹嘲讽,呵,真相,真相难道不是她和太后在毒死自己的母亲之后,将毒掌继续伸向自己的吗?
时至今日,她竟还当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吗?
可是身体却像不受驱使一样,楚奕轩慢慢的从座椅上下来,走到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面前,听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声响来,“带路。”
楚奕轩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他告诉自己真相就是那样,就是皇后心生嫉妒,不仅下手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还想要一次性除去自己这个祸害,所以才动了杀心,喂下自己一碗毒药。
可是脑海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出现,某种猜测好像一直都被他压在心底,只是从来不敢细细去想,而今日却好像因为这样一句话,拉开了闸门。
楚奕轩想要让自己不去,可是却好像拉扯不住自己的身体,就这样无知无觉的跟在后面,恍若行尸走肉。
直到走到冷宫,看到废后蹲在墙角抬头往自己看过来的时候,楚奕轩的思绪才回笼。
废后衣裳整洁,丝毫没有半点落魄的样子,只是面容憔悴,也不知是这冷宫里待得不舒坦,还是一直以来就不大舒坦。
“你要说什么。”楚奕轩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废后的样子,显得气势十足,也显得高贵不可亵渎。
废后看见他微微一笑,似乎很是满意楚奕轩的到来,但是却没有理会楚奕轩的话,自顾自的开口说了起来。
“我嫁给皇上的时候十七岁,恩爱异常,然后生下了皇儿,”她陷入回忆,脸上带着沉溺的微笑,“那时候他虽繁忙,后院里也有女人,但是待我也是极好的,敬我爱我。”
“这样也挺好的。”楚奕轩插话,打断她的兀自沉迷,觉得无甚趣味。
但是楚奕轩也觉得,如果事情就到这里就好了,就让他们做恩爱的夫妻,一辈子和美自在,然后登基立太子,一切都好,只要不认识自己的母亲。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废后笑出声音来,为楚奕轩的认同感到快活。
“可是可惜啊,他是个野心家,注定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突然有一天,他和我说他要离京一段时间,要去做一件大事,这件事若是做成了,就可以收获父皇的看重,我不想让他去,太危险了。”
“你拦不住他,”楚奕轩平静的道出现实,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做好准备。
“对,我拦不住他。”废后的笑容从这里开始出现断层,面容变得阴鸷而扭曲。“他那一仗功成名就,然后回来通知我他在外面纳了一名妾室。”
“妾室,呵,”楚奕轩嘲讽出声,意味不明。
“我就这样看着他转头去讨好别的女人,去和她生的的儿子天父慈子孝,去悉心教导,好像这个世间最慈爱的父亲,最好的丈夫。然后就当做看不见这个整个王府后院的女人,看不见他其它的儿子。”
“你说,这怎么能叫人不嫉妒呢。”废后怔忪间出声。
“所以你杀了她,还想要杀了我。”楚奕轩的声音空洞,一瞬间又像是成为了别人,在这里替他问一句从前往事。
“我没有。”废后反驳,神情从一开始的虚幻扭曲到如今变得平静克制。
“是母后下旨杀的她,我不过是帮母后盯着罢了。”她唇角带上笑容,近乎偏执的眼神里藏着许许多多的情绪,“至于你,是她自己动的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