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只见王俊凯礼貌而平淡地开口:“对不起,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再然后,推开门,轻揽住筱筱的腰,护着她,和她一同走了出去。
看着王俊凯对筱筱一脸呵护的神情和两人的亲密态度,饶是再怎么笨,刘霏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她有几分恨恨地,带着些许妒意地看着那两个靠得很近,还不时微笑对视的身影,和王俊凯揽着筱筱腰的那只手。怪不得王俊凯一直以来,特别是最近,对她尤其阴阳怪气的,原来,一向眼高于顶的他不声不响地,看上了他那个长得虽然还挺过得去的,但明显看上去自高自大,不怎么爱搭理人的从天上掉下来的姐姐,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一个研究生吗,这个年头,没看报纸上天天登的吗?临到找工作的时候,就数女研究生最不吃香了!
回去后,一定要告诉爸爸!
她恨恨地,又盯着那渐渐远去的两条背影看了看,气冲冲地,昂首走进了那家KFC。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当初正是她,误打误撞地,无心插柳柳成阴地,做了筱筱和王俊凯的大媒人。
***
情人节那晚回去的时候,应王俊凯的强烈要求,筱筱把那只手镯戴上了。虽然从头到尾,王俊凯都没跟她多说什么,但当他有几分小心翼翼地帮筱筱将镯子戴上手腕的那一刹那,她明显感到他眼里闪动着极其喜悦的光亮,而且,立刻俯下头,热烈地吻住她。
同样沉浸在无限的喜悦和甜蜜中的筱筱,也没多想什么。
没过几天,假期就要结束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王致山在餐桌上,似是不经意地提起:“小凯,你马上就念大三下学期了,功课眼见着也没那么紧了,公司的事情也应该上上手了,以后,每个周末回来,跟我到公司去多熟悉一下环境,顺便也好多见识见识公司里的人和事。”而且,他叹息了一声,“最近老觉得自己越来越累了,身体也不太扛得住了,上次去看医生,他说我的心脏不太好,胃也有些毛病,以后,要多注意休息,不宜太劳累。看来,人不服老,还真是不行啊……”
王俊凯看着老爸的确看上去很疲惫的脸色,心里微微一动。虽然他跟王致山一向并不亲近,但骨子里十分孝顺的他,嘴上不说,对老爸的话和事情从来都很记挂在心,再加上他一向对王氏公司除了一份应有的责任感之外,还真的很有些兴趣。因此,倒没什么异议,只是点点头,他有准备,早晚老爸会跟他提这件事。
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原本以为,会等到他毕业之后再说。
他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孝庄,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瞥了他和筱筱一眼。
开学了,筱筱和王俊凯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去,筱筱这学期基本已经没课了,而是进入了论文选题和准备撰写阶段,经常要忙着跑图书馆,查中文资料和外文文献,王俊凯自然继续充当一个让众人刮目相看,让王荛恨之入骨的好学生,时不时地,他也会趁没课的时候,陪筱筱跑跑图书馆,去查一些经济和管理方面的资料,反正,多学点这方面的知识,以后一定会用得上的。
并且,以王同学一贯的聪慧和如今的心无旁骛,这年秋天,在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MICHAELSPENCE应邀来D大访问时,陪同筱筱一起穿越礼堂里的人山人海,慕名去听讲座的他,不仅听得极其入神,而且运气很好地抓到了一个提问机会,在筱筱的提心吊胆下,所提的问题,居然还赢得了温文儒雅十分谦逊,且对中国学子尤其友善的斯宾赛教授的小小赞赏,倒让一贯内敛的筱筱,也不禁心生几分骄傲。
每天晚上,两人照例在一起自修,然后,在校园里逛上一圈半圈的,说上一会儿闲话,到接近熄灯时分,王俊凯再把筱筱送回去。
两人的心里,一直以来,都充满了微带青涩的甜蜜和欣喜。
但是,筱筱和王俊凯很快就发现,在家里,他们突然一下子,很少有机会可以聚在一起了。
每次周末回到家,一吃过饭,原本已经越来越以家庭为重的王致山,突然之间,又重新转向以事业为重,而且,带上他一心要培养的儿子王俊凯,忙忙碌碌地去公司加班,去开会,周六,周日也不例外,有无数的工作和应酬在等着王家父子俩。
等到好不容易王俊凯可以歇一歇,待在家里,满以为可以跟筱筱再偷偷溜出去逛逛,看看电影,或是去听听两人都很喜欢的音乐会的时候,极其讨厌上街的从女士又会突然很有兴致地,要拖着女儿陪她去美容院,去买东西,或去逛街,王俊凯只有眼睁睁看着筱筱有些无可奈何地,被从女士一路拉了出去。
一次两次可能是偶然,次数多了,筱筱和王俊凯是两个何等聪明的孩子,立刻就发现不对劲了。
尽管王致山和从女士神色恒常,依然对他们嘘寒问暖地颇为关心照拂,一点都看不出什么,但是,要知道,世界上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凑巧。于是,筱筱和王俊凯很敏感地觉得:王先生和从女士一定是已经知晓了些什么。
而且,态度很明确,那就是——都不赞成。要不也不会这么处心积虑地,想方设法地,要把他们分开。
纯净的感情天空蓦地投下一片阴影,他们心中都有些忧虑。
但是,在王致山多年来宽松放任家风的熏陶下,头脑成熟得超乎年龄,且极有自己主意的王俊凯倒不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自认为对自己这个外表作风洋派实质骨子里极为保守的老爸王致山,还是很了解的。他无非是觉得筱筱在年龄上比自己还要大上一些,并且,聪明如他,自然也看得出筱筱对老爸虽尊重,但一直以来刻意和整个王家都保持一定距离,以他对老爸多年来在公司一呼百应惯了的秉性的了解,筱筱此举他口中不说,但心中必定有些想法,再加上,这么多年来,王致山总不免染上了生意场上的世俗习气,一直以来都喜欢搞那种身家攀比,门当户对,还喜欢搞那种老掉牙的,在相互之间看得对眼的朋友之间,进行儿女相亲的幼稚把戏。以前的刘霏霏就不说了,就在最近,每当王俊凯应王致山要求陪他出去应酬,见见世面的时候,对方客户总不免恰好有一个跟王俊凯年龄相仿的女儿,一同联袂出席,而且,席间王致山总是会不断制造机会和话题让儿子和人家女儿多多交流沟通,王俊凯何等聪明,他心里有数,并且自有主张,因此,心中冷哼了一声,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他从不跟筱筱多说什么。
筱筱倒是想得比他要更多一些,而且,她心里难免有些沮丧,以她对王致山一贯以来的了解,她十分清楚,自己并非他心目中的上佳儿媳之选,他更认同的,应该是刘霏霏那一类和王俊凯家庭背景相仿的,家里社会关系众多的,对他和公司以后发展有好处的女孩子。
因为,有一次在家里,大家齐聚客厅的时候,筱筱无意中脱掉了外套,不小心露出了她一直藏得颇为小心的那个镯子,眼光一直都颇为锐利的王致山先生一眼就瞧见了。虽然他一言未发,但他的脸色,顿时很明显地沉了一下。从女士也看见了,但她同样只是微微变了下脸色,旋即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句话也没多说。
筱筱一向敏感,当时就觉得有什么地方,肯定不对劲,但是,她知道问口风一直甚紧的王俊凯是一定问不出什么的,因此,过后,她借口说怕在学校里不小心弄丢了,先收起来,一向十分依着她,且最近分外忙碌的王俊凯倒也没有多想,更没多问。
更而且,从开学起,沈寒培又开始很有耐心地,过一段时间,就在筱筱面前出现一下了,而且,时机很凑巧,都是王俊凯有课或是恰巧被王致山拖住的时候。
尽管沈寒培仍然是看上去很温和很不经意的,当作凑巧路过D大,顺便来看看她而已,但次数一多,筱筱当然知道,这位沈寒培,背后绝对有高人指点。
这位高人,毫无疑问的,当然就是她老妈从珊女士。
因为,她老妈从女士居然在一次借口带她上街买东西之际,将她引到一家餐馆,然后,假装和其实早就等在那儿的沈寒培先生偶遇,并在沈寒培先生的盛情相邀下,拉她坐下来一起吃了顿饭。
那顿饭,她吃得如坐针毡,食不下咽。
以筱筱一贯的敏锐,她也当然知道这只是开端,真正的难题,还在后面。
但是,她想了想,决定什么都不告诉王俊凯,并且,对王俊凯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略带烦躁的情绪,她一直想方设法地好言相劝。
向来明理的她明白,也能体谅王先生和从女士的顾虑,她想,或许,向他们坦陈一切的时机还未到,又或许,她和王俊凯一直以来颇为顺遂单纯的感情也必须要经历一些不可避免的波折,彼此才能更认清对方的真正心意。
毕竟,这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情。对一向谨慎小心的她而言,更值得仔细掂量和考虑。
而且,她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许的芥蒂和不安。
想当初,当她面对王俊凯毫不掩饰的,霸道而不容拒绝的爱意的时候,这些诸如此类的担心和疑虑只是在心头萦绕而过,并未过多停留,而且,她一度十分强烈的清高自傲在王俊凯的热情和妥协面前,似乎也一点一滴地渐渐退却,消弭。
但是,不管怎样,现实毕竟是现实,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实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她不由得从心底,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