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听得他笑眯眯地说:“陆筱筱,这位是……”
颇有几分暧昧的老顽童式的表情。
筱筱有些窘,看看王俊凯,后者脸色虽不动声色,但他的手,暗地里更紧地牵住了她的手。
她只好有些脸红地开口:“呃,杜教授,他是……”
话还没说完,只见Professor杜以一副“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的神情,摆摆手,宽宏大量地说:“哎呀,筱筱,谈个恋爱很正常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接着,仔细打量了王俊凯一眼,微微一笑,“嗯,不错,小伙子长得还蛮精神的。”
王俊凯第一次觉得,这个自他进校以来就久仰大名的,路上也偶遇过几次的,在D大名气绝对响亮过校长的,外形气质都酷似爱因斯坦的姓杜的小老头,倒也还蛮可爱的。
但是,两秒钟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推翻了刚才的观感。
因为Professor杜哪壶不开提哪壶,上下打量了他半晌之后,似是蹙了蹙眉,对他语重心长谆谆教导地说:“小伙子,能找到陆筱筱做你的女朋友,真是你的福气啊,你要好好加油哦。”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眼王俊凯,想了想,接着发问:“看着挺年轻的嘛,在读研几啊,不是商学院的吧,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啊?”
筱筱偷偷瞥了一眼王俊凯,他的脸已经开始有向下拉的迹象了,正在此时,杜教授的电话响了,就看他一边接一边应声诺诺:“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放下电话,冲他们笑,“完了完了,忘了去买菜,老婆发火了,下次再聊啊!”
说完,动作十分迅捷地、一跑三步远地离去。
筱筱和王俊凯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瘦小的身躯,越跑越远。
两人都忍不住笑,这个杜教授,还真是个童心未泯的——活宝。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筱筱,虽然千般掩饰,万般小心,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甜蜜和欣喜,是瞒不过向来观察力细致入微的亲亲室友默默同学的。
某一日晚上,自修结束在校园里面闲逛了一圈之后,王俊凯跟往常一样,不顾筱筱反对,执意护送她回宿舍,看着她上楼,才离去。
等到筱筱一推开房门,就看到默默端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椅子上,脸上摆着一副史上最恶的晚娘脸孔。
她当然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默默哼了一声,“陆筱筱,怎么,终于舍得回来啦?”
筱筱有些心虚,只好尴尬地笑。
她还没好意思把这件事告诉一直跟她无话不说,有过命交情的默默呢。
谁叫她找了这么个小男朋友呢,真叫她左思右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承认才好。
默默又哼了一声,“当然了,现在的陆筱筱开心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把我这个闲杂人等放在眼里啊。”
说着,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绕过筱筱,就要向外走。
筱筱心中暗叹一口气,凭着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她当然知道面前的这个看似忠厚老实实质狡猾透顶的默默是在故意整她,但是,谁叫她理亏在先呢?
她只好伸出手拉住那个装腔作势要往外走的人,“好吧好吧,我承认了,我和王俊凯……在谈恋爱。”说到最后,就从脸一直羞红到耳朵根后。
默默挑挑眉,转身,不出意料地看到筱筱这么多年来难得的无处躲藏的窘态,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她也就卸驴下坡地,见好就收,但是,口气仍然有些不善:“哦,这么大的一个新闻,而且,新闻主角还天天都在我身边,怎么我好像知道得比D大80%的人都要晚啊?”
筱筱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要怪,就怪这个王俊凯王同学,还真是的,和她老妈从珊女士如出一辙的,不谈恋爱则已,一谈就极其极其惊人。筱筱对他的约法三章,他只是象征性地遵守了几天,没过一阵子,就原形毕露。
筱筱一早就跟他约好,在学校,不许太接近她,当默默和她同进同出上课自修时,他倒的的确确守约得很,几乎不见踪影;但是,每每,当默默有事,她独自一人去上自修时,没坐上三分钟,王俊凯必定会在她前后左右,相隔不到三米的地方出现,然后,书也不看,就一直盯着她,仿佛她脸上有着大大的斯芬克司之谜。直到筱筱又羞又恼地狠狠瞪他一眼,他才如梦初醒,装模作样地看上几页书,再然后,依然如故,还悄悄地、时不时地递给她一些巧克力之类的小零食,让筱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当筱筱实在不堪其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同学总会在同一时间,比她更快捷地收好书本,跟在她后面,一同离开。
而当筱筱跟默默在食堂吃饭,去打打球,或是去听讲座的时候,他倒是很知趣的,从不过来打招呼,但是,跟那个叫做姚远的小男生,鬼鬼祟祟的,总在不远处晃荡,每当她目光扫视过去的时候,他立刻低头,假装看不见,让她气又不是,笑又不是,十分无奈。
后来,实在没办法,筱筱只好提出了一个折衷意见,那就是:每天晚上,筱筱陪他一起上自修,顺便督促他学习,其他时间,非有要紧事,不得无故在筱筱面前乱晃。
王俊凯等了老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十分愉快地答应了。
于是,每天晚上,筱筱都找各种理由,推掉默默的自修和其他邀约,默默似乎也不以为意,从来也不多说什么,让筱筱得以很顺利地,人约黄昏后。
每每,当她和王俊凯上自修的时候,这个小男生,倒是不再有其他什么动作,安安分分地坐在她身旁看书。没过多长时间,筱筱就发现,这个貌似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小男生,其实骨子里深得王致山先生的真传,做什么事都不动声色的,一刀下去,切中要害。
也没见他怎么好好看书,CET-6不声不响地,居然还考了个优秀,倒让她这个曾经一度还颇有优越感的小老师心里都有些酸溜溜的。
想当年,她可是经过了很艰苦很艰苦的努力,才考到优秀的呢。
就看旁边的这个小男生悠闲自得地,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书,时不时还抬起头冲她嬉皮笑脸一下,但筱筱笃定,他那个复印机似的脑子,该看该记的,绝对都看住记住了。
每晚自修过后,就是王俊凯全盘主导的时间了,他总是牵着筱筱的手,带着她在校园里面到处闲晃,不到熄灯时间不归,且誓有将D大校园每一寸土地都盖上“王俊凯到此一游”戳记的远大目标和宏伟抱负。
很快筱筱就惭愧地发现,说起来在D大待了这么多年,她对D大的真正了解居然还真不如这个晚她三年进校的王俊凯同学。
就听得他边气定神闲地牵着她的手漫步,边仔仔细细地给她介绍掩映在绿阴丛中的,筱筱从来也没注意过的那些边边角角地带的显然年代已经久远的,从来都是门扉紧锁的小楼房,这栋是赛珍珠女士住过的,那栋是孙中山先生小憩过的,还有拉贝故居之类的,然后,这棵青松是金庸先生栽下的,那株雪柏是杨振宁先生种植的,诸如此类,等等等等,D大百年来的沧桑历史,借着夜色掩映下的校园美景,在他的口中娓娓道来,立刻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看不出这个曾经一度被她断定校园生活只是他丰富多彩人生旅途中微不足道的小小点缀的小男生,居然还有深藏不露的这一手,心思如此细致地对D大的历史和校园如数家珍,了如指掌,倒叫筱筱不得不刮目相看。
此外,她也很快发现,王俊凯的爱好十分广泛,至少,王同学的生活,比起一向在从女士威逼下循规蹈矩的陆筱筱同学,要多姿多彩多了,他喜欢音乐,颇通音律,他爱踢足球,爱打篮球,算得上是球场上的一员骁将,另外,两人聊多了,筱筱发现,他看过的中外名著居然似乎也不见得比她少,而且,一起去观赏过几次美术展览后,筱筱更是有几分惊骇地发现,王俊凯的美学鉴赏水准,堪称筱筱从小到大见过所有人中的THETOPONE。
总而言之,这个看上去总是有些吊儿郎当的小男生,实实在在是有些人不可貌相。
怪不得这个小男生一贯以来对周遭所有人事均是挑剔异常。
但是,很快地,筱筱就发现这位王俊凯,毕竟是个小男生,本质上,不可避免地,还是有些幼稚。
因为,偶尔,那位十分有耐心,韧性显然也颇佳的沈寒培,仍然会时不时地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过来,关切地询问一下筱筱的近况,鉴于沈先生的确只是单纯的关心,并未涉及其他,筱筱每次都很有礼貌地应答,但身旁的王俊凯,或是如猎犬般将耳朵竖得直直的,或是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手机不放,又拉不下面子来察看,总之,最终结果就是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面色十分不豫,要别扭外加赌气上好半天。
他这种幼稚的行为举止,让筱筱颇有些无可奈何。
此外,还有一次,一天晚上,当她和王俊凯在校园里的那条长长的林阴道下牵手漫步,间或闲聊几句的时候,又一次,重遇故人。
自然,还是那个韩博士,就在十米开外,向她这个方向走来。
韩博士的臂弯里,仍然挂着那个相貌颇为甜美的小女生。
自然,此次还是韩博士先看到她的,但是此刻,韩博士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她身上,只见韩博士的眼睛直勾勾地胶在王俊凯脸上般,目不转睛,像勘探石油一样层层推进,直将他看入骨髓。
然后,一脸鄙夷地,鼻孔有如军队里百人大食堂里的特大号烟囱,持续不断地向天喷出冲天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