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鱼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惊,“等等!顾丞相,你亲自去查这常孟氏究竟有没有做善事!还有她一手建立的善院,究竟是不是真的在接济穷苦流浪的百姓,一定要查清楚!”
顾元是聪明人,他干脆地领命,“微臣遵旨,等陛下入了皇陵,微臣亲自前往沧澜州查清此事。”
“如此甚好,我要去一趟大理寺,再处置常德与常孟氏二人。”
这两个人,一个杀了她的公公,当今圣上,一个给她的孩子下了要命的毒,如果按律法来千刀万剐,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苏鱼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顾元一听,却陡然升起一股警惕,眼底流露出猜疑。
宸王妃她去看那二人做什么?难不成……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顾元忍不住往更坏的方向想,明明宸王妃只是一介女流,可他总放心不下。
许是因为她太过聪慧,敢于带兵打仗,连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权柄,都被她在朝堂上、在陛下遗棺前不屑一顾,更或是她在政事上展露的才能。
这些都叫顾元心生警惕,生怕一不小心,这安国的掌权者就换了个人。
苏鱼余光注意到顾元的异样,她转念一想,猜到顾元在想什么,她不由有些好笑,故意道:“若顾丞相有空的话,与蔡大人也跟我去大理寺监狱吧。”
顾元敛眉,“微臣正好有些空暇,何况微臣也好奇,王妃娘娘对那两个罪人还有何话讲。”
“既然如此,一块前往吧。”苏鱼平静道。
顾元跟蔡大人便跟着她,来到了大理寺的监狱。
蔡大人在前面开路,苏鱼道:“先去看常孟氏。”
“是,娘娘这边请。”
狱中光线并不昏暗,但也不光明,牢房中散发出一股潮湿的味道,飘到了点着满满两排长灯的长廊中。
顾元紧皱眉头,“王妃娘娘,若是想见这两人,不如将他们带出来,何必亲自前来?”
“顾丞相可是觉得此处味道难闻?”苏鱼犹如闲庭散步,不紧不慢地缀在蔡大人身后,漫不经心地问。
顾元不想骗人,他老实点头。
他的出身不贫穷,但也不富裕,勉强吃穿不愁,但这种潮湿中夹着血块的腥臭气味,是顾元从未闻到过的。
他甚至隐隐有些想吐。
“如果顾丞相去过白骨累累的战场,就不会觉得这里难闻了。”
顾元心中升起惭愧,他抿唇不语,暗暗忍住反胃的感觉。
很快,蔡大人便带他们到了关押常孟氏的牢房外,她被墙上悬挂的锁链牵着,双手被枷锁束缚,似乎在发呆,她听见动静,抬眼看见苏鱼一行人,她立即冷下脸。
“常孟氏,出身沧澜州孟家,乃是孟家嫡长女,孟家所有人都因你的行为锒铛入狱,谋害小皇孙罪,株连九族。”苏鱼站在牢狱外,隔着栏栅不咸不淡地凝视着常孟氏的表情。
常孟氏脸上毫无表情,像是做足了去死的准备,哪怕提到她的家人,也没有激起她的丝毫表情。
“我很好奇,常德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叛国,不惜带着自己的亲族去死,是爱吗?”苏鱼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常孟氏哑声道:“是,我为他,死而无憾,不过,王妃娘娘现在应该不好受吧?毕竟小皇孙这么小,中了毒就只有死路一条,看着自己儿子去死的感觉,不好受吧?”
苏鱼抬手,脂玉晶莹的手指落在脏污的栏栅上,格格不入。
她也笑着,带着无形的杀气,“是啊,特别不好受,所以我来找你了,总得让你也来帮我分担一下,我的痛苦。”
常孟氏没想到苏鱼这么云淡风轻,她疑惑道:“怎么分担?折磨我吗?那王妃娘娘尽管来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苏鱼眼底暗色诡谲,掀起狂风骤雨。
她低声跟蔡大人嘱咐几句,蔡大人听完,面露疑色,“王妃娘娘,当真要这么做吗?”
“去做便是。”苏鱼道。
蔡大人俯首领命。
顾元听不见苏鱼说什么,仿佛百爪挠心抓肺,又好奇又努力控制着自己。
苏鱼转身,跟着小卒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元一呆,连忙跟上,绕是顾元心眼再多,也摸不着半点头脑。
“王妃娘娘,这是去哪里?”顾元往后一看,发现蔡大人没有跟上来。
“去看常德。”
“啊?那常孟氏呢?”
苏鱼觉得自己高估了顾元顾丞相的智商,“她不是说尽管折磨她吗?既然支撑她这么做的是常德对她的爱,那摧毁这份爱,不就是对她最痛的折磨吗?”
“顾丞相,你是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为何在朝堂上,你能有狐狸的聪慧,到了牢狱里,却像只无知的兔子?”
顾元顿时沉默了,他也觉得,或许是周围的气味影响了他的思考。
一定是这样没错!
不过……什么叫摧毁这份爱?王妃这是想做什么呢?
顾元没继续问苏鱼,只能硬憋着心里的好奇,安安静静的跟着苏鱼走。
常德倒没有像常孟氏那样在发呆,而是在闭目养神,等待死亡。
苏鱼进了这间牢房,常德也睁开了眼睛,圆圆的脸毫无上一次苏鱼所见到的憨厚温和,反而充满了锋芒,尤其是常德的双眼。
“是宸王妃啊。”常德发出了感慨。
“这才是你真实的面目,常德,你的演技真是精湛呐!不仅瞒过我们,还骗得了孟氏甘心带着她九族的性命去死,厉害厉害。”苏鱼道。
顾元瞥向她,眼底浮现出浅淡的疑惑,宸王妃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常德不爱常孟氏呢?
常德却哈哈大笑。
他身为一个细作,做到这种程度,确实足以令他自得。
“不过,我很好奇一点,当初在沧澜州,为何不跟那些刺客一起,联手设计杀了我与长风,为何要等到现今这个时机才动手?”
苏鱼蹙眉,红唇微嘟,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