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范从容说完,房间里就陷入了一种寂静。
景长风不信鬼神之说,因此他很快就嗤笑道:“水鬼报仇?倒不如说是有人从中作祟。”
苏鱼却对鬼神之说挺信的,她能含冤重生,说不定这位竹小姐也能带着满身怨恨化为水鬼索命呢?
不过……报仇这两个字,用得还真是有意思。
“要是竹小姐真是失足坠江,之前她与人私通毒杀夫君,被拿入大狱逃出后,她要报什么仇?难道是不小心连情夫一块毒杀了的仇?这根本就说不通。”苏鱼淡淡道。
只有遭受到不公对待的人,才有资格讲报仇二字。
可范从容话里的竹小姐,可不像是遭受到不公对待的人,反而是给别人不公对待的刽子手。
这实在让苏鱼觉得很有意思。
景长风和范从容,也从中察觉到了诡异之处。
范从容道:“这是我家店铺掌柜所说的话,我们范家商铺进驻明晃都也没有多久,对竹家小姐这个人确实不清楚,只知道这些流传于所有人口中的事。”
“鱼儿,你对这件事有兴趣吗?”景长风笃笃敲了两下桌面,他跟苏鱼在一块久了,连思考的小动作都是一致的。
苏鱼点头,“我确实有兴趣,倘若竹小姐真成了水鬼,受灾受难的怎么会是出江的船只呢?她应该去找她该报仇的人才是啊!我想知道,这真是鬼神显灵,还是有人作祟。”
这件事勾起了她所有的兴趣。
景长风起身,“趁时间还早,我们出城,去妙江旁边看一看。”
“好。”
“我也一块去,我昨天刚去过妙江旁,能给你们带路。”范从容含笑道。
景长风却不满,“妙江就在东城门外,这路这么简单,用得着你带路吗?”
范从容道:“万一用得上我带路呢?况且,我觉得我跟王妃娘娘算是朋友了,跟朋友一块去妙江旁看看,难道律法有不允许吗?”
他明明警告过自己很多遍,远远地看着她安好就好了,可当她真正的站在他面前,范从容却忍不住想跟她再相处久一些。
他唯一拥有的,只有跟她在一块这些短暂的记忆。
苏鱼大方点头,“一块走吧。”
景长风只好捏鼻子认了,搂上苏鱼的腰,留了个后脑勺给范从容。
妙江码头就在明晃都的东城门外,一出城门就能看见妙江的滔滔江水,还有许多停泊在码头旁的船只。
船只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冷清得吓人。
有老妪拖着空荡荡的渔网走回城,苏鱼递给勄翠一个眼神。
勄翠会意,凑到老妪面前问道:“老婆婆,妙江码头怎么这么冷清啊?这么大的一个码头却一个人也没有,却停有这么多的船,好生奇怪啊!”
老妪仿佛被吓到了,冲勄翠连连摆手,只字不提,加快脚步进了城门。
勄翠又无功而返,不过这一次,她高兴多了,摸着自己的脸笑嘻嘻地:“原来不是他们眼瞎觉得我不好看,是他们有问题啊!”
勄翠心满意足。
苏鱼无奈轻笑,众人来到妙江码头上,苏鱼低头看着清澈见底的江水,陷入了沉思。
“谁?”景长风犀利的视线瞥向某一艘船只船舱里。
那艘船不大,只是一艘小船,从船舱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短打衣裳的少年,少年眉眼弯弯,天生的慈眉善目,叫人容易生起好感。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到妙江码头来,实在少见。”少年笑了笑,梨涡若隐若现。
“这妙江码头又不是索命的幽冥地府,我们为何不能来?”景长风淡淡反问。
少年挠头,笑容渐渐隐没,他从甲班上跳到岸边,“你们难道没听说妙江有水鬼的事情吗?喔!也对,城里的人对这件事忌讳莫深,一个个吓得不敢开口,想必外来人也打探不出来什么,不过像你们这样胆大没被吓走,反而还来妙江码头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见过血山尸海,见过阴暗诡计,却还没见过什么妙江水鬼,倒觉着有些新鲜。”景长风道。
苏鱼没有说话,打量着平静的江面,听景长风跟少年之间的对话。
其他人更不会作声插入他们的话里,只专心地听着。
“你们要是见过了,可就没法回到人间了,要不是我无家可归,只有这一条小船,我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躲进城中,整日整日的闭门不出躲水鬼了。”少年唉声叹气的,他也不靠近景长风他们,直接坐在石头上,把赤着的脚放进江水里,显得孤寂又惆怅。
苏鱼抬眼过去,她拉了拉景长风的衣袖,让他别说话。
她轻咳一声,“小兄弟,这妙江里的水鬼,真如城中的传闻一样吗?我朋友在城里有几家商铺,倒也知道这妙江水鬼的来历,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少年玩水的脚停下,他望向苏鱼,看到苏鱼的模样,他有些惊艳,随即笑嘻嘻的道:“水鬼就是水鬼,哪里奇怪了?”
“他们说,水鬼是那不守妇道毒杀全家的竹家小姐所化,我奇怪的是这一点。”
“都说竹家小姐因为不满家业财产被夫君百里颜所控,跟管家之子勾搭成奸,想将家财从百里颜手里抢回来。可她若是不满的话,为何不在她的父亲生前说出来呢?毕竟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上门女婿,即使亲生女儿再不通商务,但她提出来,起码也能掌权一半家业,这真是好生令我奇怪。”
这也是苏鱼不理解的一点,用她的眼光看,那竹家小姐的事简直疑窦重重。
少年认真地看了苏鱼一眼,仿佛是想记她的容颜,不带分毫亵渎,只是纯粹的打量。
“可别人都是这么说的,说竹家小姐是最恶毒的毒妇,害人不浅,死在妙江里以后,还要化成水鬼害人,我都是听豆船长说的,只可惜豆船长在十天前出江捕鱼,整条船都翻了,没能活着回来。”少年满脸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