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与朴侍郎运来军粮,前来求见王妃娘娘您,刚见面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迟沁这个孩子,就想出了探查大漠军粮所在位置的主意,而且心思颇为缜密,连让谁去,都在短时间内想好了,这也太过聪明。”
“当然,我并不认为聪明不是好事,但我刚来进入书房,看到迟沁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应当是害羞腼腆的性格,但听到他提出此法时,心里总觉得违和,难道王妃娘娘没有察觉吗?”
范从容说完这番话,便专注地望着苏鱼,不显密切,也不过于疏离。
藏起了所有情愫,如一个普通的朋友。
苏鱼转身,看着白砂三人离去的方向,她忽然有种想把人追回来的冲动。
“范家主有所不知,迟沁以前生活在一个隐世的村庄里,那里与世隔绝,后来发生了意外,迟沁被我带回了京城。”
“什么意外?可是那一次,传出你……跟宸王殿下假死的那一次吗?”范从容问,他有点不想带上景长风,但还是带上了。
“没错,当时大火烧山,为了寻找出路,我们闯了他们守护的古陵,破坏了他们守护的通道,但迟沁的爷爷开明地收留我们在迟家村暂住。”
苏鱼忆起往事,目光望向遥远的天空,若有所思。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或许是我想多了。”范从容轻声道。
“一会我命人,在她们的必经之路寻一处隐蔽的地方,随时准备接应她们。之前得到消息,梅易已前往南马郡,没有梅易,以白砂的聪慧,她们定能平安回来。”苏鱼定了定神,道。
她不知为何,总对迟沁有些疑心,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每次心生怀疑,一想到迟沁的爷爷,想到迟沁读书的认真,平日的听话腼腆,那股怀疑又会被打消。
说实话,如此反复循环,苏鱼觉得很烦躁。
“还请王妃娘娘放宽心,方才是我失言了,您身边的人,必定有担得起您信任的本事,两日后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说不定,还能带回来喜讯。”范从容道。
苏鱼点头,她转身往回走,不忘道:“范家主,外面风大,秋日渐冷,还是不要久站为好。”
范从容应了一声好,目送她离开,眼底的温柔渐渐散去。
他再看了一眼白砂等人离开的方向,眉心微微蹙起,“阿季,你绕路前往冰原,暗中跟在她们身后,盯着那个叫迟沁的小孩。”
阿季是一名矮小的男子,被范从容所救后就跟在他身边,对他忠心耿耿,又擅长缩骨易容,乔装隐藏更是家常便饭。
派阿季去跟着她们,最好不过了。
阿季应是,快步离开。
范从容盯着远方的视线渐渐冷漠,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微冷的笑,“我看人的眼光从不会出错,一生只看错过一个人,至今仍旧悔恨。这一次,我却觉得我不会看走眼。”
那个叫迟沁的少年,在书房里露出的一刹那聪慧,令范从容灵敏地察觉出一抹异样。
既然王妃娘娘想信任迟沁,那范从容就偷偷地来,派阿季盯着迟沁,看他究竟有没有问题。
如果没问题,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对迟沁的怀疑。
*
“王妃娘娘,暂时得了二十人的证词,其中三人所述,跟迟沁所述一模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无从错漏,好几双眼睛下,迟沁不可能有机会藏假帅印。”
书房里,梁沉武向苏鱼禀报,并献上了一叠写满了黑字的纸张。
一日功夫,就查到了这么多,但梁沉武还是没查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不禁让他觉得懊恼。
苏鱼接过纸张,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翻看,她松了一口气,“不是他就好。”
或许,对迟沁的怀疑,是她变得太过多疑了吧。
苏鱼将纸张放下,正欲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书房的门被推开,露出风尘仆仆的一张脸。
五官平凡的脸上,透着日夜兼程的疲惫,一身黑衣裤扎得紧紧的,来人的手里,捏着一块赤金令牌。
“谁?!”梁沉武的手摸上腰间剑鞘,随时准备对眼前透着危险的陌生人拔剑。
“暗一参见主母!”暗一快步进来,朝苏鱼跪下见礼。
看见暗一,苏鱼甚是惊讶,“暗一,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暗一是景长风手底下的暗卫之首,他最精通隐匿身形,暗中保护的技能。
但现在,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收不住,拿着令牌一路闯进来,定然出了什么大事。
几乎一瞬间,苏鱼的脑子里就过了许多种可能。
暗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连同手里的赤金令牌一块献给苏鱼,他毕恭毕敬道:
“回禀主母,殿下命属下前来给您送信,殿下平安无事,但主母此处的事,却不容小觑,属下一刻也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来此处送信。”
梁沉武听到这里,手终于放开了,原来是宸王殿下的人,自己人,他还防什么防。
苏鱼展开信件,一目三行,看完信件,她脸色已经瞬变。
“怎么会这样?”
她捏着信纸,又重新看一遍。
她抬起凤眸,眼底带着丝丝惊恐,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她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也不在意。
“梁沉武,速去准备一队骑兵,快去!”
梁沉武见她这副模样,连问也不敢问,连忙下去准备。
苏鱼快步从书桌后走出来,带出一阵风,她冲出书房,吹了一声口哨。
远处,狄的身影出现,矫健地朝苏鱼奔来,伏在她的脚边。
暗一跟上来,道:“主母,属下跟您一块去,殿下有令,命属下寸步不离保护您。”
“好,跟上。”苏鱼心底绝望,说话时带上颤音,不自觉。
“王妃娘娘,您怎么了?”范从容正想来找她,看见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
苏鱼闭上眼,两道泪痕从眼角话落,再度睁眼时,已是一片狠意。
“迟沁,是迟沁换了我的军令信,是他害死了一曼和这么多人,范家主,你那日的怀疑,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