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盛颜听了两人的对话,颇为不忍,“我倒是想收留李小姐,可我家中母亲祖母把关甚严,就是我亲自带回去的丫鬟,也要严加审问,更不用说身为官宦的李小姐了。李夫人,你难道没有旁人可以托付女儿了吗?”
苏鱼也看向李氏,她卧在软榻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李夫人摇了摇头,“并无,我出身平民,但求不连累娘家,若是有人可以为我照顾辰砂,我何必要到今日……才恳求二位。就让辰砂给二位为奴为婢,求郡主和花小姐保辰砂一命!”
而她,等公主回去了以后,她逃不过一个死字了。
她死不要紧,她只想她的辰砂能够好好的。
见苏鱼没有反应,李夫人心里难掩失望,可再看花盛颜,却见花盛颜一副为难的模样。
李夫人登时就泪流满面,绣着整洁莲花的衣襟都被打湿了,她跪倒下来,作势要俯首磕头,“求两位救小女一命,收留她做牛做马,都可以。”
李辰砂面上火辣辣的,她们本来和苏鱼花盛颜就无亲无故,没打过交道,对方今日救了她们,她们本该是感激涕零的,可如今,却还要求她们收她在身侧服侍。
她又为自己的将来的命运而感到悲哀,她也跪倒在地,“求郡主救我……”
苏鱼见李夫人一个年长的长辈都跪在她面前,秀眉便蹙了起来,李夫人这样的做法,同逼迫有什么两样?
旁边的花盛颜只觉得她们母女可怜,便忍不住摇了摇苏鱼的手臂道,“苏鱼,你瞧她们,属实可怜的紧……景晚玉那个人最记仇不过了,性子又恶毒,你倒不如收了李小姐在身侧,保她一条性命,实在是太可怜了。”
有花盛颜的帮腔,李夫人眼里又燃起了希冀来,她丝毫不顾忌自己是个长辈了,要有长辈的样子,她现在心底眼底,只有李辰砂的性命最重要。
她哽咽着磕头,“求郡主收留辰砂,辰砂很乖很听话的,她还懂得医术,能帮得上郡主的。”
苏鱼眯了眯凤眸,亲自去扶起李夫人,到底是个长辈,她叹息一声,偏头去看李辰砂,“李小姐,你当真肯为奴为婢吗?我身边从来就不收无用之人,你自己想清楚了,做了我的人,那从今以后,便都是我的人了,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就是死,也是她的鬼。
李辰砂看了看满含泪水的李夫人,再看苏鱼,她重重的点头,“我肯!”
只要能不辜负李夫人对她的希望,能逃脱晚玉公主活下来,她做什么都肯。
苏鱼回了榻上卧下,她轻轻的笑,“那今后,我便叫你辰砂了。”
花盛颜看着李夫人止了眼泪,露出的那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怎么看就怎么觉得难过。
可李夫人她救不出来,毕竟是别人的妻子,“李夫人,你可要千万保重。”
李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望着李辰砂的眼里,仿佛有万千的星光在闪烁般,不知是泪光,还是其他的。
苏鱼先送了李夫人回李府,瞧见李府的大门紧闭着,守门的家丁见是李夫人,眼睛也不抬一下的,更别说开门了。
看得花盛颜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这李府里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十几年的当家主母,可是却因为一个景晚玉嫁进来了,就贬为了妾室不说,连一个守门的家丁都敢这样对她。”
人情冷暖,令人齿寒。
她说着,就想要下车去帮李夫人,还没下去呢,就看见那家丁突然动了手,往李夫人身上狠狠一推。
李府的大门紧接着也打开来,有一名年迈的嬷嬷招呼着两个婢女,将李夫人连拉带拽的拖进了府中。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府门又重新关上了。
花盛颜又重新爬上了马车来,“李府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虽说景晚玉有公主身份压制,但那李御医若是有一点男儿郎顶天立地的架势,也不该任由一个景晚玉肆意侮辱李夫人,拿捏李夫人的性命。
李辰砂不知何时捂着嘴,无声的哭泣着,丝丝的悲意窜出面上来,“母亲她……”
花盛颜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毕竟李夫人她们也救不出来,压根就没有那个名义去救李夫人出李府,能捞出一个李辰砂,就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回去的路上,马车中难得的安静了起来。
花盛颜回了太傅府,临别前她拉苏鱼到一边,“苏鱼,你好好的待李辰砂罢,我瞧着,好好的一个女儿到了你那边,李府的人,或者说是景晚玉,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鱼淡淡的颔首,虽说接纳李辰砂并非她心中所愿,但既然答应了李夫人,成了她的人,她必定要护着的。“你放心,景晚玉从我这儿讨不到什么好处。”
景晚玉若是要用身份压人,可别忘记,宫中还有一个会帮她的景长风呢。
想到这儿,苏鱼心底就觉得别别扭扭的很,又觉得有点甜滋滋的,就跟街边的糖人乍一入口时的甜味那般。
她摇摇头,把那些思绪都给摇走,李辰砂嘴唇动了动,想跟苏鱼说些什么,犹豫迟疑了许久,才道,“辰砂今日得郡主相助,辰砂心中感激不尽,将来辰砂必定会谨记自己的身份,绝不会给郡主招惹麻烦。”
苏鱼能保下她这一条性命,就已经是能够令她感激不尽了,就算从一个闺阁千金,落到给人当婢女的份上,那又如何?
她的性命能从景晚玉的手中保住便好。
苏鱼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你记得便好。”
她并不是一个只听旁人嘴上说的那一套的人,日久见人心。
一路回了长乐侯府,才将李辰砂安置妥当,尤氏便循着味儿找上门来了。
“我说鱼儿,你怎么从外头带回来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呢?万一是包藏祸心的,那可怎生是好?”尤氏状似好心劝慰道,视线却一直落在李辰砂的身上。
越看,尤氏就觉得,这人似乎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