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娉婷在脑子里想了又想,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了,在苏鱼天花病愈后,回城的那一日,尤氏派去盯梢的人一路盯着苏鱼回来。
还禀报给了尤氏,说苏鱼在城外路上救了个乞丐,给他水粮银钱,她当时就在尤氏跟前坐着,也顺带听了一耳朵,当时她还嘲讽苏鱼,如今还有些微弱的印象。
长乐侯府中的五个小姐之中,这段时间去过城外的,也就只有苏鱼和苏珍宝了,可苏珍宝的心肠可没这么好心到去救一个人,她不雪上加霜推人一把就不错了。
那就只有苏鱼了。苏娉婷想着,脸上一贯展出的柔弱的笑浮现出来,“涟儿,走,我们去瞧一瞧。”
侯府门前,范从容在这里同家丁扯了半天的嘴皮子,可是那家丁愣是不给进,他身后跟着的侍卫按捺不住了,附到他耳边道,“公子,为何不直接亮出身份来?我听说这长乐侯府如今,似乎是十分的缺银两,您亮出身份,他们必定将您恭恭敬敬的请进去,何苦在这里遭太阳的晒?还和一个下人说三道四,平白辱没了您的身份。”
更让侍卫觉得有些不敢置信的,是范从容竟然丝毫没有脾气架子,和这家丁说话,只为了见侯府小姐一面。
要知道,在江南,就算是巡抚大人,也得对公子客气三分,公子平日里更是不怎么会露笑的。
自打那次变故以后,就隐隐的有些变了。
“噤声。”范从容看他一眼,隐隐带着笑意,“我此番来寻,也只是想报救命之恩,况且,救了我的那位小姐,恐怕都不记得这样一件小事了。她为人必定十分善良,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出来,救了我的,究竟是哪位小姐,到时候再郑重的递上拜帖也不迟。”
他的记忆十分的模糊,只隐约记得,那个女子说话时,微微上抬的一截如玉皓腕,至于其他的,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奴才见过二小姐,二小姐这是要出门吗?”本来已经不耐烦和杨羽打交道的家丁转个头,瞧见苏娉婷款款而来,立马就行礼问好了。
苏娉婷颔首,柔和的笑叫人一眼看去,就知道她心情十分的好,“我是要出门去逛会儿,置备些衣裳,这是哪位公子?怎么堵在侯府门口?”
她好奇的朝范从容看去,范从容也在看她,隐隐带着几分打量之色。
这男人见了她……竟是没有露出惊艳来,莫非真是她魅力不足了?可是似乎也不该啊……
她的容貌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仅有一个苏鱼能压得住她,这般姝色,此人竟然能无动于衷,苏娉婷暗暗想着,心里想着的言辞更加小心的来回琢磨。
家丁俯身回道,“回二小姐,这位公子一个时辰前就在这儿了,说是要找府上小姐报恩的,又没有拜帖,小的见他气质不俗,便问他是哪位小姐,他也答不上来,只说想见见府上的各位小姐,小的哪里能放他入府?”
还缠了他这么一大会儿功夫,家丁想想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就觉得口干舌燥的,恨不得二小姐立即将人赶走才好。
“噢……原来是这样。说来也是巧,我一个月以前,在城西外,去庄子的路上,还救了个小乞丐呢,看来我的其他姐妹……也有人同我这样心善,见不得可怜事儿。”苏娉婷柳腰袅袅的转过身去,涟儿立即扶住了她,“涟儿,我们走罢。”
一只手拦在了苏娉婷的面前,范从容阻拦了她的道路,“这位二小姐,您说,您在一个月以前救了一个小乞丐?”
“正是呢。”苏娉婷见去路被堵,脸上反倒是没有怒意,只是笑容更加精致迷人。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私底下练过成千上百次,力要做到完美无瑕,只盼望着有一日,能将压在她头顶如巨石般的苏鱼压过去。
她苏娉婷,才是这侯府最尊荣的嫡女,才是将来凤位的势在必得者。
范从容得了肯定的答话,本来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就露了一抹笑,声音有几分激动,“二小姐,我便是你救的那个乞丐,我名唤范从容,来自江南范家,当时家中父亲突然病逝,庶出子欲夺家产,当时情形不等人,我便想来京城找姑母帮忙,走了水路,谁知遇见了暴风雨,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头顶烈日,身无盘缠,饿倒在路边,幸运的被二小姐所救。”
家族争斗,岂是一言一语可以说尽的?
范从容也只是挑了简单的来说,他甚至还有些感激那个野心勃勃的庶弟,他母亲早逝,又是诺大一个家族的唯一嫡子,性子阴鸷,见识多了后院连轧争斗,对女色无感,一度以为自己今生要孤苦一生。
可没想到,一场变故,却让他遇上了个心善的救命恩人,脑子里仅存的那截如玉皓腕,日日夜夜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如一束光明,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暗,令他的四肢百骸充满了奋斗的力量。
在解决完所有事情后,他便第一时间来了京城,想找到那个心善的侯府小姐。
没想到,一来就找到了。
苏娉婷惊讶的微张嘴巴,“那个乞丐,竟然是你?我……我只是一时不忍心,随手搭救罢了。”
可她藏得极好的心情,却克制不住的雀跃起来。
江南范家,那可是出名的商贾家族,家中金山银山成堆,垄断了安国最富庶的地方——江南的商业,还是皇商,专为皇宫供瓷器的。
就算称一句安国首富,也不为过,足见范家财力之雄厚了。
不仅如此,范家还出了个靖侯夫人,在京中也是颇受欢迎的女眷,并且深受皇恩。
没想到,苏鱼的运气竟然这么好,只不过,这份好运气,从此可就归了她了。
苏娉婷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来,恨不得现在就跑到苏鱼的面前炫耀一番。
瞧瞧,人是你救的,恩是你施的又如何?
这份功劳,如今可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