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水,被调来的上千御林军一块抽干,就连景长风,也亲手拿着水桶,将水一点点的舀走。
很快,寒潭便见了一层底,可最后的水,却怎么舀也舀不完,正好到人的大腿根处。
“给我捞!”景长风下了命令,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寒潭的底部。
有御林军扑通一声跳下水去,却被刺激的尖叫起来,惊起了一窝飞鸟,“啊啊啊啊啊啊好冷!”
其他不信邪的御林军也跟着跳下去,可一个个的,都唇色发白,跟个女子似的尖叫连连。
就连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入了寒潭,都被刺激的失了态。
景长风的脸色白了一层,眼底压抑着的复杂的情绪更加晦暗,“再叫一声,自行去领鞭刑一百!”
本来下水狼哭鬼嚎的御林军,立刻就闭上了嘴,只不过人人都还是脸色青白,牙齿不停地打着哆嗦。
“找……找到了!”有人惊呼出声,捞出了两具泡得发白的尸体,正好是一男一女,女子的身形,和苏鱼的身形几近相同……
景长风眼前黑了黑,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他紧紧的盯着那具肿胀看不清面目的女尸,眼睛一点点的在发着红,唇角紧抿,眸中的绝望哀痛,叫人忍不住担忧,他下一秒会不会提起屠刀来大开杀戒。
只见他亲自抱起了那具女尸,景长风觉得,世界坍塌,也不过如此了。
他紧紧的抱着女尸,只觉得彻骨的寒冷席卷全身,连呼吸都泛着噬人的冷,那种冷,是寒潭的温度远远也比不上的,仿佛可以冻结一切,包括他那颗跳动的心。
白砂几人,也跪倒在女尸的周围,个个哀痛不已,尤其是白砂,她眨了眨眼,去探了女尸的臂膀,赫然发现,女尸的右臂有一条小小的一寸长的伤疤。
那个伤疤,白砂记得,是苏鱼十岁那年,带着她去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别的地方都没事,唯独右臂被树枝划了一个小口,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疤痕。
白砂一出声,才恍然发觉自己早已哽咽,“都是我的错,若非我粗心大意,没发现迷香……”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都是她的错……
白砂都这般说了,连最后一丝可能性,都给掐灭了,几婢再也忍不住,落了泪来,哀痛不已。
唯独有狄,十分精神的嗷呜嗷呜叫着,可却没有人抽出空暇来搭理它。
另一边,苏鱼和范从容走了许久,范从容靠在树上,他喘着粗气,“苏鱼,我不行了,我一粒米也没有进过,只喝了好些水,昨晚为了救你,我来回的跑,我没力气了。”
苏鱼也饿得饥肠辘辘,可她眼神坚毅,“范从容,你一个男子,体力怎么比我还差?我现在,还是半个病人呢。”
她的高烧褪去了大半,可鼻子还是塞的,头还是昏沉的,十分的难受,但她明白,再难受,也只能硬撑着走下去,留在这里,焉知景玉珩的爪牙会不会搜寻到这里来?
范从容头一次不顾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你知道什么?我这具身体,七岁被姨娘下了慢性毒,十二岁又中了虎狼之药,若非我毅力深厚,又自幼聪慧,只怕如今我连下床都不能够,早就被旁人的阴谋诡计害死了。”
他遇见苏娉婷的初始,也正是因为生父莫名其妙的早逝,还留下个可笑的遗嘱,将范家全部的资产交给庶弟,他自是不服,想赶回江南,却被围堵,好不容易在幕僚的掩护下逃了出来,想去京城找姑母求助,路上又遇劫杀,险些死在了路上。
生母早逝,他是范家唯一的嫡子,偏生又遇见个风流爹,姨娘不断的往府里抬,庶子庶女也一个个的从肚皮里往外蹦,后头还有个继母在虎视眈眈,仔细一想,他范从容能安全的活到今日,那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范从容为自己的悲惨经历叹了一口气。
苏鱼默了默,“高门大户里,很少有人能够轻松度日的。只是不管如何,现在你给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们还得找点吃的。”
“我……”范从容正想说到哪儿找吃的,却见苏鱼眼神一利,她顾不上男女大别了,直接揽住范从容的腰,运着轻功跃上树梢。
“别说话。”苏鱼看也不看范从容,低声嘱咐他。
范从容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苏鱼的侧脸上,脸上有些苍白病弱,却叫人察觉到几分坚毅之色。
一股淡淡的清甜女香,窜进范从容的鼻尖,范从容脸色不变,可耳尖却红了个透而不自知。
此时苏鱼正看着树下的动静,很快,就瞧见数名黑衣人出现了,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聚集在了苏鱼落脚的那棵树下。
其中一个,正是刀疤脸,“主子有令,必须赶紧找到苏鱼他们,不可让他们逃脱,现下,三皇子那边,已经以为人没了。”
“慧山各个出口已经被看守住了,就算他们插翅,也难逃了。”另外一名黑衣人说了一句。
刀疤脸打了个手势,黑衣人又分散开来,看样子,是继续搜寻起来了。
苏鱼眸色深幽,她静静屏息,想着对策。
两人体力不足,该如何下这慧山?还有景长风他们,怎么会以为她死了?
苏鱼心里有几分着急,却听旁边范从容突凹的开了口问她,“我们该怎么办?”
糟了!
苏鱼一惊,急忙朝下看,果然瞧见还未走远的刀疤脸正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这个范从容!苏鱼的手拉紧了范从容的腰带,在对方一脸茫然的时候,猛地一跃而起,跃到了另一个树梢上。
而范从容,被她横着提在手心,看着离地面几丈远的距离,脸色都白了,动都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