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决定之后,吴俊轩便立即执行起来,丝毫不敢懈怠。一大早便开始叫人起来,烧火做饭,吃饭时众人几乎要飞了起来。好在这些兵心是极齐的。听到吴俊轩说要加快行程之后没有丝毫不满,有的只是响应与配合。
行军万里,终不得志。这种结果是俊轩最不愿见到的。而妙琴也不再坐马车,相反的换了匹极具灵性的马儿,与那白色的马儿相配,乍看起来极为美丽。大家几乎脚不点地的赶路,大家再也没有心情言笑,只是飞速的奔跑,奔跑,奔跑。吴俊轩一张俊脸板着,嘴巴抿成了一条缝。而妙琴也是一样,她的眼中盛满了不安,只想快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行至现在,还有半月的路程就要赶到了。军中的人不禁送了口气,这半月的赶路累死了众人,捡了一处平原地带,全军开始休息整顿。长久以来的压抑气氛终于得以缓解。大家说说笑笑,仿佛回到的最初的时候,那时还没有战乱,还没有从军,每天的话题就是“今天牛拉了几亩地,篱笆都断了,还没修,鸡下蛋了,要不要来尝一尝?”也许有时候还会讨论一些事实。例如“二皇子今天又来作威作福了,曹公子前几天抢了一个书生的花魁,还把那书生打的半死。吴家世子与他世子妃最近很是活跃,听说了好多有关于这个的传闻,那姑娘真是奇了。太子要纳太子妃了,不知是哪家姑娘上辈子做了好事,这辈子能有幸嫁给太子。听说那太子为人极为谦和有礼,是难得的人才。”
大家就是这么微小的,不足为道的百姓,就是在这么卑微的环境下,艰苦的讨着生存。
谁又能想到,有一天平静的南宋会遭遇战火,也许这些百姓的心还很小概念,他们无法得知南宋国是个什么,他们只觉得,这辈子到的最大的地方就是临安城。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而现在,他们不禁离开了这里,穿上了战袍,拿起来刀剑,为了自己的小家,与南宋这个大家,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流血的战士,是一代一代朝代更换中,最可悲的牺牲者。
“妙琴姐姐,你也休息休息吧,好久没见你笑过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阿音给你唱个青藏高原吧,你别不开心了。”阿音拉着妙琴的袖子,半哄半劝的说着。阿音笑了笑,抱着阿音的脸长长的凝视。这样小的孩子,这场战争结束后,还会不会有这般美好的笑容了呢?又或者,这场战争后,他还会不会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妙琴一瞬间被自己的想法惊醒,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这种不好的想法斩断。
“妙琴姐姐,你怎么了啊?”阿音继续问她。妙琴拍了拍他的头,果然小孩子都很单纯,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存在。所以说人都不希望长大。长大太过痛苦,总是有很多麻烦的事情要去解决,做得好会被人艳羡排挤,做不好又会被蔑视被嘲笑。人为什么总是这么累呢?
“阿音,你相信姐姐吗?”妙琴不安地问着。
“相信啊!”阿音依旧一脸天真无邪。
“你为什么会相信我。我又有哪里值得相信了。”抚摸着阿音的面庞,妙琴一瞬间觉得有些想哭。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你是阿音的妙琴姐姐,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让我去选择相信你了。在我看来,你强大,你聪明,你甚至料事如神,我觉得你好伟大,我好崇拜你。而且你唱歌好听,会给阿音唱很好听的曲子,叫阿音防身的功夫,让阿音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让阿音有勇气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妙琴姐姐,这些都是你赐给阿音的,对于阿音而言,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值得我相信的人。”
阿音说的很慢,一字一顿,眼神带着坚定与纯真,让妙琴心中一动。
“阿音,姐姐向你保证,姐姐会保护你,会护你周全。”话语中带着坚定,让阿音觉得好安全,好温暖。
“那么,我们拉钩吧!!少年说着将小指伸出来。妙琴笑了笑,也将小指伸出勾了一勾。
正待阿音欢喜之时,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妙琴迅速沉下脸来,飞身而至。但见一尸体倒在树林见。蹲下身子正欲查看,不料那已经气绝的“尸体”突然跳了起来,妙琴瞬间眼睛大睁,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沉沉地倒下。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树林中又飞出两人,上前将已经晕倒的妙琴一把抱起,转身又隐于树林中不见了身影。
阿音在远处等待妙琴未果,觉得害怕起来,连忙跑向了将军的帐子,大喊着:“将军!将军!不好了!妙琴姐姐!”一路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此时俊轩正在同手下副将商议作战对策,突然见阿音莽撞闯进来,不由得神色大变。能让阿音不顾礼节贸然顶撞的理由就只有一个。琴儿。
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握住阿音的肩膀,神色带着慌张大声的问道:“可是琴儿出了事?阿音快说!”剧烈的摇动让阿音咳嗽起来,众人见状不好,连忙上前拦住吴俊轩。
“将军请冷静,阿音不能说话了!”
吴俊轩这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讪讪的放开抓住阿音肩膀的手。
“阿音,到底出了什么事?”
“将军。”阿音的声音带着哭腔。
“妙琴姐姐不见了。”
“什么!”吴俊轩瞬间青筋暴起。
“为什么不见?怎么会不见?你们两个不是待在一起的吗?”
“的确是待在一起的,我们两个正在说话,这时候树林里就传来了一声惨叫声。妙琴姐姐怀疑是有哪位哥哥受伤了,就嘱托我在这里待着灯塔,她去看一看,结果。”阿音哭了出来。俊轩有些急了。
“结果什么?”
“我在原地等了她一炷香的时间了快,她还是没有回来,我不敢上前贸然去检查,怕是有诈,这样就连报信的人都没有了。”
俊轩听后神色大变,整个人一言不发的冲了出去。面色青的吓人。又回头看向阿音。话语中不带一丝温度。
“哪个树林,带我去。”
阿音连忙跟上,吴俊轩随着阿音向那个树林赶去。可是树林空空荡荡,那有什么刺客?哪有什么陷阱?连血迹都没有,更别说妙琴这么大个人了。
“将军快看!”一副将惊讶地说道。
吴俊轩连忙转头去看,但见一树干上钉着章白绢,而钉着白绢的匕首……不正是妙琴常用的那一把匕首?将匕首拔了下来,摊开白绢,但见上面硕大的字写着:邀琴赴宴,若寻,静待半月后,沛都相见。
吴俊轩气到极点,本想传令下去即刻拔营,却看这明月高悬,对士兵着实不公平,只能强忍下来,待明天一早马不停蹄的向沛都赶去。正准备黯然回到帐中,却被一声“将军”叫回。
转身看去,是大周小周两人。
但见那二人跪在吴俊轩面前说:“慕军师应该是被金人掳去了吧?将军此刻一定是心如刀绞,可是又因为这么多将士在这里,不好为了慕军师而失了方寸,因为一个不利便会赔上这十几万的大军!可是将军,慕军师对我们有知遇之恩,今日她遭遇不测,我们也极为痛心,总是想为穆军师做些什么,却总是没有机会,现在倒是好了,心中竟然觉得无比的轻松。将军,我们无所谓的,只要能顺利救出穆军师,再苦再累我们也可以忍受,只求军师平安归来,即使用我这条命,也是愿意的。”
吴俊轩自始至终都在用后背对着他们,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待大周小周说完,吴俊轩深吸了口气,转身大声吼道。
“胡说些什么?这十万大军,我怎忍心拿你们当做儿戏?明早启程,不需要质疑,至于你们的命,那是你们自己的,给我好好地收着!”说完之后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众人还后面深深凝视吴俊轩的背影,也不只是谁起的头,那么多的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再细看去,那个个都是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时都双眼喊着泪,无语凝噎,久久不能动。
又是一天清晨,吴俊轩一夜未睡,天刚蒙蒙亮,掀开帐子走出去,发现外面他的兵整齐的站在那里。吴俊轩正要开口询问,却被那做饭的张师傅打断。
“将军,吃早饭了。”俊轩不语,默默地走到一边,拿起碗筷,而那些士兵也随后坐下,整齐而快速的吃起饭来。早饭解决的很快。启程的也很快。一路 没有什么过多的耽搁。整个队伍又重新回到了那半个月时的气氛中。极为沉重,大家似乎脑子中只有赶路,赶路,赶路。
半个月很快就来到,众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沛都。沛都知府亲自开城门迎吴俊轩进城,此时这里犹如空城一般,早在一个月前,穆妙琴便建议要沛都知府将百姓都遣散出去,此时的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战场,就会成为新的屠杀场。那知府也是个勤勉爱民的好官,听取了建议后,连忙将百姓遣散到临城,而自己选择留在同吴俊轩以及镇北军一同作战。那知府的确为人和善,对待吴俊轩更是客气备至,可是吴俊轩现在已经无欲无求,整个人犹如从冰窖里出来一般,生生地冰倒了许多人。知府大为不解,同时心大生担忧,难道朝廷派来的传说中的镇北大将军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有利谦和,腹有诗书气自华?当然,武功是否高强并不是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的。知府更加担心的,如果来了个骄纵的主,那沛都的下场就会很难看了。
吴俊轩似乎知道那知府在想些什么,也不想和他多做解释,只是客气的一笑,随后进房休息去了。副将在旁边一脸尴尬,怕知府误会些什么,连忙上前解释道:“大人莫怪,我家将军的夫人,也就是我军军师,半月前被敌方掳走,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我家将军也是急火攻心,所以对大人的的无礼之处还请大人多多包含。日后等将军夫人平安回来,他二人一定会登门道谢的。那对夫妻是我见过的,最和气的夫妻。”
副将说的极为诚恳,那知府也不禁感动。
“即是如此,也请不必介怀,我朝能有如此将军,实在是我朝万幸啊!带我向将军转告,愿夫人平安。”
副将不禁有些感动,笑着道谢,随后离开。
这仗,终于要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