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
村口第一栋两层小洋房，是秦妮妮的家。秦妮妮的老爹以前在外边贩过香烟，挣了点钱。
回家后，秦爱华投资买了一部打田机。那个年头，十里八乡也就那么一部打田机。所以，每年春耕秋种的时候，秦爱华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靠这笔钱，秦爱华在秦家村盖起第一栋两层小洋房。
秦爱华能有今天，并不是说他有多长远的眼光，主要还是因为他比较懒。
秦爱华家弄的挺别致，小洋房是白色的，几年不见，颜色变得较深一些，发黄。屋子前边的几颗柚子树又高了一些，枝繁叶茂，结满了黄灿灿的柚子。
厨房前，那颗馋死人的葡萄树，枯老不少，交错的藤蔓满是空洞，奇怪的是葡萄树非但没老死，反而枝繁叶茂，绿荫葱葱。
小时候，秦天没少偷他们家葡萄吃。
大门左侧，停着一部十好几万的吉普车，车前一颗过百年的大樟树。此时，树下坐了一堆人。好几十个，秦家村百十人口占一半。人群中，秦天很快便找到老爹的身影，几年没见，老爹还是那样的硬朗，声音还是那样的洪亮。只是，黝黑的老脸上，刀割般的皱纹，头上的白发，比以前多了。
“爹！”
秦天顿住脚步，对着秦穷佝偻的背影喊了一声。这一声，似乎费劲秦天体内所有的元气，一瞬间，秦天站在那，拎着包，心里发憷。
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莫名的难过。
老爹比以前苍老了许多。
这声音……记忆中千万遍的呼唤，太熟悉了。秦穷蓦然回首，他以为他听错了，以为他看错了。
阳光直射着老爹的视线，恍惚间，七彩朝霞中的那个挺拔伟岸的男人，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大儿子嘛！“小，小天？”
老爹面无表情，眉宇间川字鲜明，看着有点严肃。只是，翕动的嘴唇，表明老爹悸动的情绪。
老人家的声音很轻，唯恐再一次惊醒，秦天再一次消失。多少次梦里，秦天都有出现，但每次醒来，秦穷都看不着秦天的脸。
“老爹！”
秦天放下密码箱，一个箭步冲到秦穷跟前，抱着老人家的膝盖，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老爹，我回来了，是我小天。”
“嗯嗯嗯！”
秦穷连连点头，老泪纵横，还跟以前秦天小时候一样，抚摸秦天的后脑勺，呢喃着。“熊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会儿，确认秦天回来后，秦穷便没在关注秦天，而是将浑浊的老眼盯向秦妮妮。
还以为是秦天带回来的女朋友呢！仔细一看，可不是秦爱华家的妮妮嘛！
莫非，秦天跟妮妮关系亲密？要不然，秦天四年没回来，一回来就跟秦妮妮一块回家。是巧合还是两人约好的？或者，他们根本就在一块？
男的俊，女的靓！这两人走到一块，别说，还真般配。
至少秦穷是这么认为的。
四年了。自打秦天逃离的那一天起，秦穷几乎是掰着手指过日子。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秦天也老大不小，是该娶媳妇了，老二秦云都赶在他前头结婚了呢！对秦妮妮，秦穷还是比较满意的，人长得漂亮，而且还是高文凭，是秦家村学历最高的小姑娘。
秦穷像头一次认识秦妮妮似的，目光灼灼，盯着秦妮妮上下打量着。点头，赞不绝口。“半年不见，妮妮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跟千金小姐一样，这小皮肤白嫩的，真好看。”
“妮妮，你跟小天……有一腿？”
唰！一下，秦妮妮脸红了，想起不久前自己还跟秦天亲密接触过。当着大家伙的面，秦妮妮面红耳赤，低着头都不敢看人了。
本来还没什么，秦妮妮摆出含情脉脉，含苞待放的样子，反而让人顿生疑惑。
难不成，他们两人真的在一起？
秦小天和秦妮妮还没吱声呢！饶翠花说话了，她阴沉着脸，目光锐利，盯着秦天，眼中满是鄙夷之色。“老东西怎么说话的？我家妮妮刚大学毕业，你家熊孩子，还不知道打哪儿回来的呢！两人根本就不在一块，能有个鸟腿。”
饶翠花很是不爽，怒目圆瞪，狠狠剐了秦穷一眼。“我家妮妮生的水灵，好看，谁都喜欢。你想给你儿子找门亲事我理解，但你不要胡扯好不好？你这样瞎扯淡，岂不是给我们家妮妮身上泼污水嘛！”
乡下老妇女舌头最长了，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边指不定传出什么来。女孩子，名声一旦有了污点，这辈子都洗不清的。
所以，秦妮妮的老妈，饶翠花立马撇清秦妮妮跟秦天两人的关系。
秦天长得还不错，一米八大个，体格挺雄，就是秦天的皮肤不好看。古铜色，这颜色，一看就跟他爹名字一个吊样，穷。
不穷能黑成这样啊？
秦天消失的这些年，村里人都以为秦天进传销，或者进帮派了。现在看来，挖煤去了吧？
总之，饶翠花不看好秦天。
这年头长得再帅再酷也不顶用，钱他妈的才是大爷。有几个人魅力能大的过太上皇？
“妈！”
秦天比秦妮妮大三两岁，光腚一块玩到大的，几年没见，或许会生分一些，但不管怎样，都是同一个村的，而且大家都刚刚回家，在路上，人家秦天还好心好意帮她提密码箱呢！这马上就要过大年，大家没必要把关系闹的那么僵。
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啊！那么多人看着呢！
“你个死丫头！”
饶翠花生起气来，脾气很火爆，六亲不认的。“愣着干嘛？还不回屋去。”
饶翠花完全不顾秦天和秦穷在场，声音不小，嘀咕着。“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瞅我们家妮妮，哼！不要脸！”
“……”
秦天汗颜。
低头一瞥，甭说，身穿米蓝色休闲装的秦天，本来还是挺迷人的。可惜，干净衣服没穿到家，在路上就脏了，裤管子满是污泥，确实很难看。
邋邋遢遢的样子，比乞丐也好不到哪儿去。
秦妮妮确实挺漂亮的，青春活力，很讨人喜。但秦天对她并未有那方面的意思，之所以热情过头，完全是因为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看到村里人，当然热情的不得了，那感情就好像看到自己亲人一样热切。
这很正常的吧！
主要是秦穷有意撮合他们两，整的秦天下不来台。“翠花婶子，对不起！我老爹误会了，您别生气，我跟妮妮确实没什么，我们是在回来的路上碰上的。”
饶翠花撇嘴，翻了翻白眼，嘀咕着。“还是小天有自知之明，婶子也不是爱发脾气的人。就你老爹，满嘴跑火车，说话也不注点意。也不看看你家小天，再看看咱们家妮妮，那是一个世界的人嘛？”
秦天好无辜。
“是，你们家妮妮多能耐啊！不就花钱念了个大专嘛！多了不起啊！咱们家小天还看不上呢！”秦穷不爽了。他可是个火爆脾气，队伍出身的，直性子，藏不住话。
秦天几年没回家，秦穷宠的不得了，自己都没舍得说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饶翠花那般打击，秦天能忍，秦穷可忍不下去。“娶错老婆传坏种！有什么样的妈，指定生出什么样的女儿。谁娶你们家妮妮谁才倒霉呢！”
秦穷此话一出，坐在一边的秦爱华，拉长个脸，不高兴了。同时，秦有田脸上也是乌云密布，盯着秦天的眼神中满是蔑视。
没钱还想吃天鹅肉？
秦天焦头烂额。“老爹，求您别说了。”
尴尬死了。
郎无心妾无意，关键对方爹妈不答应。
您老这是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秦天刚回来，就把关系搞的那么僵，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待下去？
“行了！”
秦穷瘪嘴。“我懒得跟泼妇吵。”
完了！
饶翠花这个火药桶彻底给秦穷气炸了。她一手叉腰，指着秦天秦穷鼻尖破口大骂。“老东西，一个村的，本来我不想说的那么直接。你儿子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啊？好事不干，坏事做绝！四年前还是几年前，杀了人逃了，是不是这几年风声过了，就又回来祸害人来了？”
饶翠花骂骂咧咧，没完没了咕哝着。“别人怕你，我饶翠花可不怕。杀人犯还想娶媳妇，哼！没准儿那天就给人带走，直接崩了你。”
这下，秦穷不敢吭声了。
四年前，秦云受人欺负，秦天拿飞刀把对方给捅死了。按说，他确实是个杀人犯，虽然过去这么些年，可，秦天回家的消息万一传扬出去，秦天肯定没好果子吃。
秦穷虽然不爽，可为了秦天的安全着想，他这火爆脾气也只能憋着了。
这个时候，秦有田开口了，阴测测的口吻，令秦天很是不爽。“哎哟喂！这可不是秦天，天哥嘛！什么时候回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