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溪看一眼坐在自己身边喝啤酒跟喝白开水似的两个人，有点又回到大学的感觉。
“可可，你说你不愁吃穿，银行卡随便刷，你大晚上干啥跑我们这来掉眼泪呢？”照妖镜一手搭上可可的肩膀问。
可可张张嘴又叹口气，“你们说，我是不一个特别失败的女孩？”说罢便仰起头猛灌一口啤酒。
照妖镜的啤酒差点呛得她一口气没上来。
“谁说的？”韩小溪问。
可可笑，“没谁说，就是我自己这么觉得。活了这么些年，现在突然觉得自己除了不愁吃穿读了点书外一无是处。”
照妖镜猛推一把可可，“谁说的？至少你还年轻不是？单凭这点”照妖镜说到这指了指韩小溪又指了指自己，“你就比我们这些一到二十五六就开始恐慌的姑娘强。”
韩小溪碰碰可可手里的啤酒，“别听这妖精瞎讲。你现在大好的年华离失败还远的很，要论失败的话你得先看你努力过什么，别少年不知愁滋味。”
“喂”照妖镜不高兴，“什么叫我瞎说！你看看人现在满大街二十五六的姑娘都当妈了，我们还连个靠谱的男朋友都没有，难道你丫还真不恐慌啊？”照妖镜说着白一眼韩小溪。
“恐慌什么？在我眼里像我们一样二十五六的大多数姑娘还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着，尝试着了解生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命运到底打算把自己怎么着，你别跟我说你照妖镜现在就想结婚生子。”
照妖镜正欲反唇相讥被可可拦了下来，“你们俩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还真是把照妖镜和韩小溪问住了，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的耸耸肩。
“我失恋了！”可可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来。
照妖镜哈哈大笑起来，“你看，我们这些老少女已经忘了少女的忧郁多半是来自爱情。”韩小溪附和着点点头，随即一把搂过可可的肩膀，“来，跟姐姐们倾诉倾诉就当解闷了。”
可可没好气的拍掉韩小溪的胳膊，“什么叫解闷啊，你看不出我脸上的忧郁已经打劫了么？”可可指着自己的眉心。
“就是，韩小溪这朵奇葩最擅长的就是破坏气氛了。”这下换照妖镜楼上可可的肩膀，“还是跟我这个知心大姐倾吐吧，姐姐我经验丰富。”说罢又拍拍自己的肩膀，“借给你，可劲儿哭。”
话音刚落可可还真就吸了吸鼻子，“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那男孩有女朋友了？”韩小溪问。
可可摇摇头，扭捏了半天才低下头，“他有老婆了。”
“啊？”照妖镜和韩小溪惊呼起来。
“这得好好掰扯掰扯”说着便往可可身边挪了挪，“可可，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你们老师了吧？”
可可抬起脸来眼里噙满了泪水，一点头眼泪便哗啦啦地淌下来。
“那不就是你妈的同事？”韩小溪摸着下巴分析者人物关系。
“别提我妈，她就是个把我生下来的女人，我是顾明宇带大的，跟她没关系。”可可的语气里带着莫名的不满。
照妖镜将好奇活生生吞进肚子里，和韩小溪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问，“那那老师知道么？”
可可刚刚激起的气愤瞬间被打压下来，这个小姑娘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夜色，肩膀塌下来，摇摇头，“他还不知道。”
韩小溪咽一口口水，“他都不知道你这怎么能算是失恋啊？”
可可抬起头来，“我看见他和他太太一起散步，小溪姐，你能理解那种感受么？”
韩小溪吸口气，有点难为情的摇摇头。
“我懂！”照妖镜说着握住可可的手，“跟姐姐说，姐姐也是过来人。”照妖镜说着也开始眼眶泛红，“可可，你是不觉得看见他们的那个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多余的存在？”
韩小溪盯着自己对面的照妖镜，她认识这个姑娘快二十多年了，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妖精还有那么一段虐心之恋呢？可是可可的眼睛里却放出光芒来，但也只闪烁了一瞬间，她顾不上和照妖镜立马惺惺相惜。
“我还看见他们的孩子了。我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喊老师，喊师母。”可可说着又抬起眼来看着窗外，“可他却压根就对我没印象，他竟然问我是哪个班的。每次他的课我都跟个伪学霸似的牢牢占据第一排，提前一个小时就到教室，趁同学们都没到的时候帮他擦干净讲桌和黑板。”可可说着眼泪又落下来，韩小溪清晰的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韩小溪忍不住也往可可身边坐坐，将可可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
“你们知道么？他老婆和我想象中的家庭主妇一点都不一样，她那么优雅有礼貌，一点都不像个只有初中毕业的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他那么一丁点小，可是他冲着我笑，我去牵她的小手的时候他居然紧紧的抓住我。”可可抬起头来，将脸捂在双手里大哭起来，整个身子开始剧烈的抖动。
照妖镜叹口气，一下一下抚着可可的背，心想这个姑娘真是可怜。韩小溪看着窗外被路灯印着的树的影子也忍不住将头埋在两膝之间抽泣起来。
可可被韩小溪的哭声吓住，“小溪姐，你哭什么啊？”可可抽抽搭搭的问，“失恋的又不是你。”
韩小溪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一双眼以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看着可可，“我想起来我看着我爸带着别的女人，推着他们的小孩。”
照妖镜赶紧跑到韩小溪边上递上纸巾，“那个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人。我没想过自己会有个多爱自己的爸爸，但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其实也可以对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孩子那么温柔。”韩小溪说着，似乎所有的前朝往事又统统都涌上心头。
“那时候我才上初一吧。我妈妈重病在床，我们娘俩住在姥姥家，不知道多少冷眼和讽刺。”韩小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和情绪，将可可的手握在手里，“那时候我觉得生活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你能想象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居然觉得生活没有希望。”
“好了好了，不都过去了么，这些陈年旧事就再别拿出来折磨自己了。”照妖镜抱住韩小溪，眼泪也不争气的啪嗒啪嗒掉下来。
“是啊，还好有姥姥姥爷，还有你这个妖精姐姐。”韩小溪说着笑起来，“你看我没有别生活打击的一蹶不振，也没有单亲家庭孩子的心里问题，照样不是没心没肺的长大了？也恋爱，也精彩。”
对面的可可止住了哭，看着韩小溪的眼神里有了钦佩之意。
“所以啊，你千万不要举得自己是多余的，存在即合理，这话大概也能拿来说人的存在吧。也许对于那个老师，你的存在对他无足轻重，你跟一般的学生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对于你哥哥，你可跟个宝似的。”韩小溪哭着又笑着捏了捏可可的脸蛋，“我可做梦都想有个哥哥，所以，别为这种小事就觉得自己失败。单说你有个好哥哥这一点啊，上天已经待你不薄啦。”
“就是就是”照妖镜抽着纸巾帮韩小溪擦着眼泪，“你看你貌美如花的以后定有不少迷人帅哥哥排着长队对你死缠烂打的，到时候你就该悔恨自己当初怎么会看上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啦。”
韩小溪回身拍一下照妖镜的手，“你那张嘴，积点德。”
“我说的可是真的。”照妖镜站起身来，“要不然你也试试？”
韩小溪呸她一口，可可却接过了话头，“妖怪姐姐，你好歹也喜欢过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你不能那么说我的大叔。”
照妖镜双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整天被韩剧给祸害的，我哪里会喜欢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哦！你姐姐我一向品味高雅。”照妖镜说着摆出一副女神pose。
“你刚才不还说”这回轮到韩小溪和可可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
“咳咳”照妖镜清清嗓子，“我那不是安慰你受伤的心灵，好让你找着同伴不觉孤单么！怎么样，姐姐够意思吧，这都自我牺牲。”
“你个死妖精“韩小溪说着腾地站起来，“我就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茬，敢情是拿我们在这开涮呢你？！”
“呦呦呦，别说那么难听啊，我刚才不也是情势所迫么？”
“妖怪姐姐，那依你的品味，你是不看上我哥顾明宇啦？”可可笑嘻嘻的蹦跶到照妖镜面前问。
“啊？”照妖镜挠挠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可可抱起可爱，“我早就知道啦。”
照妖镜难为情起来，韩小溪却在一旁奸笑起来，“那如此说来你曾经对你妖精姐姐的刁难都是故意为之喽？”韩小溪搂过可可的肩膀问。
“嗯。”可可回头，“我就怕我哥那个傻蛋被人当凯子。”说罢又看向照妖镜。
照妖镜迎上可可的目光，又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难不成觉得我是？”
可可清清嗓子，“一开始以为你是。不过经过这个晚上”可可说着又一手拿起地上的啤酒喝一口，“我已经知道你不是啦。不过跟我小溪姐姐比起来，你呀，太狡猾。”
“嗨，我怎么听着这话一点都不像是夸奖啊？”韩小溪在一旁没好气。
“好啦，我困啦。”可可说着放下手里的啤酒就往照妖镜屋里走。
“喂，你不是说你喜欢睡沙发？”照妖镜在可可身后喊。
可可头也不回，抬起手来摆一摆，“逗你的。对了，床单我会自己换的，不用客气哈。”随即转过头来吐吐舌头就一溜烟赶紧关门大吉了。
韩小溪和照妖镜在凌晨四点的客厅深呼吸一口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