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道观,八仙殿。
桌上杯盘狼藉,吕半仙酩酊大醉,晃晃悠悠起身,却一屁股跌在地上,犹自冲鸢萝道:“花神仙子,你……你随土地去一趟吧,我……我……”呼噜呼噜,竟然睡过去了。“喂,喂!”鸢萝过去踹两脚,却纹丝不动,“我看你别叫半仙了,叫醉仙得了,一喝就醉,一醉就睡!”
眼见土地神喝得醉醺醺,鸢萝摇晃他几下:“喂,土地,还能去冥界么?”土地打着酒嗝道:“放心吧仙子,老……朽……年轻时有个绰号,……叫千杯不醉!”说罢咕咚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去了。鸢萝气愤的跺跺脚,吩咐小道童将这两个死鬼拖到屋外稻草上,喝成这模样,今晚就别浪费床了。
……
鸡鸣三唱,鸢萝伸个懒腰,惺忪着小眼望向窗外,瞳孔陡然放大,“鬼啊!”一声撕心裂肺,那人影陡得跳到三尺开外,贴着墙角喊:“鬼啊!——鬼在哪儿?”
恍惚下,那邋遢的模样还真像鬼,“你干嘛,人吓人会死的!”鸢萝拍着胸脯,那鬼自然是吕半仙了。鸢萝一向惊恐于这个毛病,早晨醒来突然有个脑袋凑在面前,唤作谁都能吓个半死。
“拜托,我这么风流潇洒的半仙,能是鬼?要是那连三环还差不多!”吕半仙确认我口中的鬼便是他后,有对照的提出抗议。
“这么早来我房间,想干嘛?”一念及此,鸢萝急忙掀开被褥看看,衣衫完整,方才松口气,“不会是来吓你姐吧!”想起凤无夜总是自称“本王”,鸢萝习惯性也给自己挑个自称,“本姑娘”“本小姐”“本仙子”,感觉拗口,“本姐”还差不多,以后就说“姐”吧,嘻嘻。
吕半仙凭空多了个姐姐,不以为喜,反以为愁,脸色像那霜打的茄子——蔫了。“……若非你是花神,我才懒得理你,哼~”“那你来干嘛?……哦,是偷东西!”鸢萝坏坏地用白嫩的手指头点着他。吕半仙的脸色彻底黑了,“我说大小姐,这两天你吃我的鸡爪喝我的香茶睡我的软床,还说我偷你东西?”
吱呀作响的床板,黑乎乎的被褥,一股怪味,“呀!”鸢萝一骨碌滚到地上,昨晚太困,竟然在这猪窝睡了一晚,哎呀,晦气,晦气!鸢萝慌乱扑打着身上的黑棉絮,“喂,有没有热水,本姐要洗澡啦~”
……
惬意的出浴,立在铜镜前,镜上蒙上一层薄薄水雾,朦胧中,一个曼妙少女在痴痴望着。轻拭去那层薄雾,还原出花神的风姿绰卓。凹凸别致的身材,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面似芙蓉,眉如柳,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尚泛着珠光,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镜前的美人轻眨下眼,镜中的可人灵活的眼眸随之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我若是不是她,也会爱上她!鸢萝痴痴想着。
……咚咚咚,有人敲门,“花神仙子,好了么?”“好你个大头鬼!”
八仙殿,土地神念念有词。墙角缓缓升起白烟,“跟我走!”土地左手拉起鸢萝,右手拖着吕半仙扑进浓雾。后面传来连三环结巴的声音:“一……一路顺风!”
天旋地转过后,鸢萝怔怔瞅着这片黑暗。奇怪的是,明明暗无星光,她却将这里看得一清二楚。她看到的,竟然就是黑暗!四周的黑暗,没有山河湖泊,没有风雪雨露,没有草木鸟兽……没有任何参照物!
“喂,土地,这是哪儿,黑咕隆咚,看不清啊!”鸢萝清楚看到吕半仙瞪着双眼四下寻摸,双手在前面挥舞探索。
“花神仙子,想必你能看得见!”土地的双眼炯炯有神,鸢萝点点头,嗯了一声,他是地府的神,自是看得清。“那便是了,天界来到鬼族,通行无碍,唯独凡人一片漆黑,吕道长眼前模糊,想必是半仙之体。”
“废话,本仙人称‘吕半仙’,当然是半仙之体喽,再给我二十年……”戛然而止,远处传来“嗷呜”之声,阴森鬼魅,不寒而栗。
“鬼来了!”土地声音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