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梦,恍惚朦胧,宛如混沌初生,浑浑噩噩。盘古大帝一斧劈开,霎时金光四射,天地分离,脑中也像炸开般剧痛,一个声音幽幽传来:“你我本一体,奈何要分离?”奈何要分离?却是奈何?……
一阵仙乐催走了那阵剧痛,七彩祥云翩然而至,一个熟悉的身影轻纱飞舞。只见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拂过,裙裾翻飞。只是,那花容月貌始终惊鸿一瞥,云阳看不清,却看得懂。无数次梦中徘徊,只为两情相悦;凡间女子庸脂俗粉,我只为仙子而笑……
云阳真的笑了,笑得灿烂,眉角轻扬,嘴角弯弯,迷死千万少女的魅惑嫣然。
只是为何鼻尖痒痒的呢?——阿嚏!打了个大大喷嚏,云阳猛地睁开眼,一张诡异的脸放大在瞳孔中,毫不犹豫一拳头击出,那脸扭曲变形,最终变成一阵杀猪般咆哮:“臭书生,你竟然打老子!”
原来刚才吕半仙见云阳睡梦中发出咯咯咯鬼一般笑,便拿着根狗尾巴草挠他鼻尖,不料被他当成鬼打了出去,鼻血长流。
“啊?是你!”云阳仍有些迷糊地看着半仙那张惨烈的脸,“对不起,下手狠了些——下回注意哈!”
“你——”半仙噎口气,“你个混蛋,有没有人性啊!我吕神仙早晚要死在你手上!”
“喂喂!话不能乱说,为朋友两肋插刀应该的!”云阳振振有词。不知怎的,很喜欢跟吕半仙拌嘴。
“插你个头啊,呶,你看看我鼻子,歪了吧——为猪插刀也不为你这混蛋!”半仙一肚子气,自从遇到云阳,狠狠吃了他一顿外,再没遇到啥好事,不是中咒就是被打,赔上师父的宝贝不说,还差点儿见阎王——心里猛然想起跟鸢萝和土地神潜入幽冥界的事,那会儿真的看见了牛头马面,话说凡人只有死了才能见到……不知那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云阳见他神气活现,知道内伤好了大半,放下心,拉着他去酒楼再好好撮一顿。
这已是第二日中午,拜测仙玉灵气所赐,吕半仙受姻缘咒反噬的伤基本痊愈,加上美美睡了一晚,现在精神焕发,健步如飞。
小镇上最著名的怡红院,云阳跟吕半仙换洗一新,如今端正坐在雅间里品茗,不时有美貌丫鬟进出上菜。
“喂,书生,你也来这种地方?”吕半仙忍不住问道。
“君子出污泥而不染,你那狗窝我都睡过,天下还有何避嫌之地?”云阳摇头晃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强词夺辩,烟花柳巷之地岂能与我那仙窝相比?不过……”吕半仙一脸贼笑凑过头,“有没有花姑娘啊!”
云阳坚定摇摇头:“我只喝茶吃饭,其余的我可以付账,不过你要把你所知道的告知于我,可否?”
“好!你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吕半仙把有关姻缘咒的事细细道来,“其实昨天你重复你的经历,我全都听到。那天你遇到暴雨,不是意外,而是刻意安排,目的是让你进入七夕宅。”
“根据你的描述,我大抵可以肯定,那七夕宅便是幽冥界的婚姻殿,所谓主人姓梅,其实是‘媒婆’的媒,如我没猜错,那两人便是风流神和月老!”
“真的是他们?”云阳瞪大眼,这几日已然肯定那月老没说谎,只是从吕半仙嘴里说出,还是有些惊诧。
“他们之所以找你,肯定是有特定目的,我曾有个朋友,叫鸢萝,前世是个凡人,但事实上她是天界的花神——别看我吕半仙嬉笑怒骂吊儿郎当,我毕竟是半仙之体,根据月老的行事和我的揣测,你跟鸢萝一样,其实不是凡人!”
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联想到那个古怪的梦,云阳喃喃低语:“你我本一体,奈何要分离?我不是凡人,那我究竟是谁?”
“……根据吕公《九真上书》所述,你提到的那棵奇异的树,很有可能是凤凰木!这种树极为罕见,相传只存在于西天如来处,至于为何在凡间出现,殊为不解。”
“凤凰木……”云阳低吟道,“那月老把我跟凤凰木连起来,却是何意?”
“也许,你与那凤凰木有场姻缘——”吕半仙呷口酒,重重叹口气:
“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