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一袭男装骑在马上,看着峥嵘的江山如画。
她忽然问道身旁紧跟着的穆云迪道:“云迪,你说要是这大好的江山能够合二为一,你说该有多好。”
穆云迪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说出和南宫衍音一模一样的话语来,吃惊之余也感慨她话中的含意。
“你是说,让这片江山至此以后只有一个主人?”
离月摇摇头道:“江山为一,各族人从此以后不分彼此,你说那时是不是很好啊?”
穆云迪怔怔的看着她,竟然没有想到她想的如此遥远。如果这话在当权着面前说出话来的话,谁都可以治她罪。
不过,穆云迪转念一想,却道:“你想让这江山合二为一,我拼尽全力帮你就是了。”
“好!”她回眸看他,嘴角却噙着清浅的笑,手却无意的转动着南宫衍音给她的代表北辽兵权的指环。
来到距离崞京不远的山谷中,那里曾经是杨林给离月的秘密基地,可如今却是杨天城的藏身之所。真不知当初杨林是为了离月准备还是为了杨天城准备的。
穆云迪进了山谷,带着披着连帽大氅的离月。
杨天城脸颊上渐染风霜,已不复昔日的风流倜傥,却愈发显得苍劲威武,一身青布麻衫却难以掩盖特属于他的那份清贵与帝王的威严、尊贵。
纵然流落到着荒山野岭的地方,他也是一派泰然自若。
见到穆云迪,他没有说什么,可是眼眸却落在了跟随在穆云迪身后之人身上。那身影熟悉的似乎在梦中见怀恋过无数次。
“穆先生……”
“王爷。”离月慢慢走上前来揭开了遮住容颜的风帽,那张冶艳的脸庞露出来时,杨天城惊讶的连呼吸也忘却。
“离……离……”
离月璀然一笑。“是我。我没死!”
杨天城不顾一切冲了过来,一把将离月搂紧怀中,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你没死!你没死!”
她任随他这样将自己拥入怀中,似乎要融入骨血里。
当年杨林似乎早有准备,似乎早料到了有这一天。离月叹一口气,从脖颈上取下一枚玉坠,当着杨天城的面,猛地一下,将玉坠砸开。
玉石破碎时,一片轻薄如蝉翼的绢布飘然落下。
那绢布上赫然描绘着一幅地图。
杨天城捡起来对照着灯光细细研看,突然惊呼道:“这是皇宫秘道!”
离月道:“当年你送我去见了先皇,他当时已经看不见,可是当他知道是我时,拼尽全力将这枚玉坠给我,他说,这里面的就是一道皇宫秘道,这件事情连曲皇后也不知情的。”
她退开了几步,跪拜在地道:“七王爷,这是先皇留给我的唯一一样能助你的东西。如今将它给了你,我也算是对先皇有所交代了。”
杨天城诧异的看着她,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行过如此大礼,道:“离月你不必如此的!当年裴莲与皇后通风报信,间接害融入你,可是她已经自尽了,你……”
“七王爷!”她截住他的话头,“江山就在面前,还请七王爷以大事为重!”
杨天城眸中一痛,他望着她,她似乎是那么熟悉,如今却感觉如此陌生。
离月取下戴在手上的指环,双手捧在掌中,奉于杨天城面前,“这是北辽国的调兵符印,北辽大军业已在边境严阵以待,只等七王爷一声号令!”
杨天城看着那枚指环,修长的手指苍白的捏起来,带着离月体温的指环此刻却灼烫得难以入手。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这是北辽的命脉,如今却在离月手中,那么她是凭什么换回来这样东西的?
他看着她,目光沉痛,声音喑哑起来:“你用你自己换来的?”他呛然大笑起来,眼泪却溢出眼角。
旁边的心腹大臣见状,纷纷跪拜于地,齐声道:“离月姑娘找来了北辽大军坐镇,王爷大事可成!”
杨天城紧握着指环,目光却依旧停落在离月身上!心中却暗叹:没有你,本王要着万里河山来做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南宫衍音竟然甘愿舍得用江山来换她一人!他何尝不愿,可是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报仇火焰却由不得他潇洒放手!
良久,他赫然转头,脚步凝重却终是走出了帐外!
穆云迪拿着指环搬来北辽大军,齐齐压阵于边疆。对于北辽的突犯,新皇和皇太后只有被迫迎战。将他们能调动的所以军队全部开赴战场。
而杨天城的心腹则带着兵符去了禁卫军。
秘道前,离月一直陪伴在杨天城身侧。
“月儿,随本王走这最后一程吧。”一身戎装的杨天城诚心的看着她。
“好!”她回答。
任凭杨天城用那温暖的手掌陡然的牵起离月冰冷的手,走向黑暗的秘道。
这一段路程,黑暗、崎岖。可是杨天城却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
当一队精兵强将从秘道而入突来出现在朝堂上时,众人大惊。
曲太后调来自己这些年暗中培养的侍卫与之交战,霎时,整个皇宫如血洗过一般。
曲太后怒目而视,却无力回天,她看着自己的亲子苍然一笑,对着杨天城道:“七弟!哥哥现在就将这片江山还你吧。”
“皇儿!”曲太后不由嘶声喊道:“你怎可如此!母后费尽心力为你打下这片江山,你怎可轻易拱手让人。”
杨天啸回眸看着曲太后,却道:“母后!我每晚都梦见父皇,从未有过一夜安眠!母后,放手吧,您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气愤,父皇当年宠爱痕妃而冷落了您!您如此对待父皇,不过是要报复他而已,这片江山,有真的入得了您的双眼吗?”
曲太后无言。
“母后,您知道吗,这些年,每逢您喝醉之后,嘴里唤的人却依旧是父皇的名字。您心心念念忘不了的人依旧的父皇!”
听到亲子的话语,曲太后脸上猝然苍白,像是极力隐藏的事情陡然间暴露在人前。
杨天啸拔出佩剑横在脖颈之前,他看着杨天城道:“七弟,为兄愿意一死但求你今后厚待我母后!”说完,一道血光飞溅,溅落在了金碧辉煌的朝堂大殿之上!
“不!”曲太后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她匍匐的爬到杨天啸身前“不要,啸儿,别离开母后!”
杨天啸尚未落气,他目光哀悯的看着自己已经白发苍苍的母后说道:“母亲,生亦何哀,死亦何苦……”一语罢,手中长剑呛啷落地。
杨天城见到自己的亲兄舍命如此之为换取自己母亲一条活路,不由心生哀悯。
他看着这一切始作俑者曲太后,说道:“你走吧。”他身后的心腹惊然看着他,全然不信他就这样放过了曲太后。
曲婳看他一眼,双目中全是哀哀的苦涩。骤然冷笑起来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哈哈哈……”她眼光落在杨天啸自尽的剑上,突然一把拿起剑对准心口猛地刺了下去,她垂垂的倒在杨天啸身旁,看着他,她道:“孩子,是母后害了你……”
这一双母子气绝身亡,却令众人唏嘘、感叹不已。
郊外,一座幕旁,那是杨天城带回来的假的离月尸体,而他却以其正室之名安葬她。
离月道:“你明知是假,何故如此。”
“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杨天城与离月对饮一杯。
离月说道:“我总算不服先皇托付,和你的一份恩情,终是还了你一个清明天下。现如今北辽的兵符亦在你手中,北辽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希望你能善待天下百姓。”
杨天城看着她,“我知道!”稍停片刻,杨天城忽然道:“如果我也不要这江山,拱手送给南宫衍音,你是不是愿意跟我走?”
离月听罢突然笑了起来,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如墨如缎的青丝,说道:“你的恩我还了,可是我还欠别人一命。”
一条路上,一红一黑两骑风驰电掣的往北而去。
绝顶峰前,离月抛下马缰向前跑去,可是跑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她回头看着身后的穆云迪。
穆云迪却释然道:“去吧。你不欠我什么!守护你是我甘愿的,我不想这样牵绊着你的脚步!”当离月竟然舍弃了城王时,原来她心爱的人却是南宫衍音!在那一刻他明白了,他在她心里永远是亲人,却始终无法变成爱人!与其这样不如放手还她自在。
离月眼角滑落泪一滴。“云迪!”
穆云迪微微一笑,温暖入心,他道:“月儿,你穿红色,很美,真的很美!我只知道,你这红色的衣裳是因我而改变的就足够了。”
“谢谢你,云迪!”
离月向着绝顶峰走去,此刻她知道,山上的那个人在等待着她。
上了山,却见到天机紫一脸凝重。
“老先生!”
“是你!”乍一见到她,天机紫很是意外,没想到她竟然折返回来了。
“衍音呢?”
天机紫向山顶上指了指。“他……”
离月不待他说完向着山顶奔去。
到了山顶,缥缈的雾弥漫起来,将一切笼罩如坠仙境。
前面立于山崖前的身影,依旧孤独苍凉。
离月轻声唤道:“衍音。”
南宫衍音不可思议的回头,却见到一身红装的离月,绝色的容颜在浓雾的熏染下恍若仙子。
“月儿。”
离月赶紧向前走了几步,却惊然停步,她看到了南宫衍音胸前的素洁的白衣上点点全是斑驳的血迹。
她猛地冲过去。
南宫衍音却向后退了几步,“别过来!”
“你怎么受伤了?”离月虽然担心他的身体,却更担心南宫衍音现在所出的位置,他只要再向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了!
她止住脚步,神色担忧的看着他。
南宫衍音凄然一笑:“能见到你真好!”他刚要说什么,嘴里却呛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
一句话未说出,就听见几声极轻的声响,像是裂帛声。
离月只见漫天红血如雨雾飘下来,南宫衍音的身体却如瓷器般破碎了,在离月撕心裂肺的惊喊中坠下了万丈深渊。
“不!”离月不顾一切,紧跟着就冲过去,想也不想的追随着南宫衍音跳下山崖。
冰冷的寒风刮过脸颊,她却没用害怕,只是担忧南宫衍音的身体。
一瞬间,有谁将她搂住,在山崖之下,半空之中。
离月惊然睁开双眼,却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容,不是刚才身体碎裂的南宫衍音又是谁。
可是此刻的他洁白胜雪的长发无一丝束缚,和着纤尘不染的衣袂在寒露中翻飞起舞,他的手紧紧搂在她的腰间,更不可思议的是,两人却停在半空中,离月低头一看,竟然发觉他站在一片云彩之上。
“你为何要跳下来?不知道这里是万丈深渊吗?”他问道。
离月看着他,一霎那间,什么都回想起来,她甚至看到了隐藏在一旁的小鬼!
她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谁了,她不过是有着他半颗心的木刻花簪!而他其实不是南宫衍音,他是孤星上仙!
她说:“对不起,我任性一次,要去寻找他。如今我不会再任性了。”
孤星身子一顿,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离月笑了笑:“对不起,让你找了我万年,可是,孤星,从此以后让我守着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