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城坐在书房内,就着烛火看着暗人送来的消息。
离月他们与番辽已经开战了。
由于离月的兵器较之番辽先进,她也多番采用诡兵之策,是以开战以来,古曜竟然破天荒的赢得第一次胜利。
杨天城的消息要比正式的捷报时间要早上一宿,所以,原本提着的心总算是归了位。
想到那天,他一觉醒来,摸着旁边冰冷的床铺,他的心骤然一下抽痛起来。
这个离月竟然敢对自己用迷药!
想到这里他就气得有些发抖!她不知道此去就是九死一生吗?
而与她的那样一晚,他却觉得有些虚妄。要不是看着身旁床铺上那点点的处子落红,他还以为不过是春梦一场,没想到是真真切切的发生。
等他策马向着城外追去时,大军早已离去的半日,杨天城纵马来到山顶高处,却也只看到远处的滚滚烟尘。
将暗人们送来的信函小心的收起来,那是他牵挂的人的消息,本来应该阅后即焚,可是,烽火连天,能有她寄来的零星半点消息实属不易,所以向来谨慎的杨天城一时舍不得销毁,却没想到,自己的这点疏忽与不舍,在不久后给离月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离月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响,溯冰端上的饭菜早已凉透了。她摇了摇头将饭菜端下去重新热过时,鹤明拉着关口守将黄五来到军帐。
黄五一脸佩服的看着年纪尚小的离月,由衷的佩服道:“离将军。”
他是真心的佩服,虽然见她小小年纪,可是她带来的那五百个人可真的一个抵上百个!而他们身上佩戴的那些装备,他黄五没见过,连同时京官出身的鹤明也没见过。
他们赶到关口时,番辽大军刚刚吹响了号角,大军如潮水般的向这边涌来。
说实话,那时,站在城楼上,黄五觉得大地都在颤抖!
他们与番辽也打过数次了,可没有一次是将他们打回去了的,只能仰仗着前面的丹霞山有着无与伦比的天险地上死守不出。
数次之后,番辽人有些不耐烦了,他们的四王爷南宫衍音亲自督战。大军全力进攻。看着悠闲坐在白马上身穿银色铠甲的南宫衍音,一瞬间,黄五觉得这次必败无疑了!他甚至做了如果关口城失守,城破时,他便自刎与城楼之上的最坏的打算。
可是没想到,在最危机的关头,鹤明带着离月也上了城楼。
见到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先锋将军,黄五当时就有了要把离月给扔下城楼去的想法。
幸好没有出手啊!
离月看着密密匝匝而来的番辽大军,她反而笑了起来。
在那种危机关头,黄五却觉得她的笑无形中带给他镇定。
一道黄色的旗帜在城楼最顶上迎风飞舞,霎那间,五百个身穿特殊战甲的武士零乱却又有序的出现在城楼四方。
四处哨音骤然响起,汇合成一股,像是冲破云霄的凤凰展翅长啸。
黄色旗帜落下,一瞬间换做了黑色旗帜。
只见四散开来的五百士兵,纷纷向着城楼之下扔去什么东西。
那些黑乎乎的黏稠的液体被抛进了番辽大军之中。正当众人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时,黑色旗帜落下,红色旗帜骤然升起。
那五百勇士纷纷搭弓射箭。箭头上还燃烧着点点火焰。
五百火箭齐齐发射,目标全是那些身上染着黑色液体的番辽士兵。
火苗所到之处,一但沾染上那些黑色液体,霎那间便变成了熊熊烈火。说来也怪,这些粘着黑色液体的大火骤然燃烧火势凶猛不说,任随他们怎么弄,这火也熄灭不了!
一瞬间火光灼灼,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连黄五这等在沙场上见惯生死之人也目露恻隐之色,不忍再看。
不过眨眼间,就是一些黑色液体,五百火羽箭棱就无情的夺去了一万番辽士兵的命!
那看似凶猛的攻势不攻自破。
南宫衍音极目远眺,骤然望着城楼顶上那抹黑色身影,妖娆绝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他吩咐鸣金收兵后,却对着心腹说道:“去查查,那人是谁。”
汉口关之战以大捷暂时落下帷幕。
听到动静,离月抬头见了来者是鹤明与黄五他们,淡淡一笑,请他们落座。溯冰见机赶紧替他们到来茶水。
黄五一见茶,顿时摇摇头说道:“这个还是免了吧,我是粗人一个,可喝不来这些个文人墨客的玩意儿。”说着从腰上取下一个葫芦,摇了摇,葫芦里传来几声声响。他一扭开葫芦塞子,夺过溯冰手中的茶杯,一下将杯中茶水泼在地上,咕噜咕噜的将葫芦里的液体倒进茶杯里。
不一会儿,三个茶杯里全装的是酒。
黄五将杯子分别塞到离月和鹤明手中,自己拿起一杯跟他们一举,一口气将杯中酒全干了下去。
烈酒下肚烧得肺腑也暖了起来,他横着袖中唇上一抹,哧了一声道:“在这北寒之地,就要喝酒才管用!咦,离将军,你怎么不喝啊,像个娘们似的。”
看着杯子里满满的酒,还没凑到面前,就闻到一股刺鼻冲人的味道。
离月不由皱着眉头看着黄五。
黄五是个虬髯大汉,膀粗臂圆的,他一见离月微微皱眉的样子,心里一突突,暗道,妈呀,这京官果然跟咱们这山里汉子不一样,大家都是爷们,可是他这样子也长得忒好看了点吧,要不是知道他是将军,指不定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
鹤明知道离月身份,她可不就是个女子么。又岂能喝这等烈酒,忙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干了起身说道:“老五,你别跟将军闹了,他那杯,我干了如何。”
黄五脸上的肌肉一横,不乐意了。他道:“嗳,不带这样的啊!老鹤,咱敬将军酒,你跟着瞎掺和什么!怎么,瞧不起咱是个粗野汉子啊!”黄五说着往前面走几步,踱到离月身后, “将军,可别笑咱,咱人粗,在着边境,又苦又冷的,烈酒下肚,才能暖和身体。”说着蒲扇大的手掌就拍在了离月肩上。
黄五在这关口当守将数年了,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他性子豪迈,常常混到军营里跟士兵喝酒摔跤,没大没小的打成一片,所有即便着崞京派了人来,他一时也改不过来,有时也跟离月没大没小起来,倒也不是他有心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离月早知道他的为人,可是她那脆弱的小身板哪里禁得起黄五的大力啊。
一巴掌拍在肩头,离月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似的。
黄五站在离月身旁,看着她白皙细嫩的肌肤,突然红了脸羞涩问道:“离将军,你家可有未出阁的姑娘。”
离月揉着被他拍痛的肩头问:“为何这么问。”
“那个,离将军你这么好看,你家要是有姑娘的话,肯定也跟你一样好看,俺粗人一个,今年二十八岁了,但是仍旧没有娶亲……”
他的话顿时让众人跌破眼镜。敢情是这个啊。
离月咳嗽着掩饰笑意,“我家就我一个。”
“哦,那就算了,离将军,喝酒!俺敬你!”
话说了半天竟然又扯回这酒上,离月可就笑不出来了。
“如果黄将军不嫌弃的话,我来陪你喝个痛快,如何?”帐篷外传来穆云迪的声音。原来一见黄五要离月喝酒,溯冰立刻就去将穆云迪找了来。
看着掀帘而入的人,清秀的面容,黄五嫌弃道:“你喝得过我吗?”
“要不来试试。输了的人可要在校场脱了袍子跑上五十圈。”穆云迪将离月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说道。
“成!”黄五来了兴趣,暂且放过了离月。
毡房外传来动静,南宫衍音吩咐一声:“进来。”
一个身穿皮裘的男子入内,他对着南宫衍音一拜施礼,“回王爷,属下已经查探清楚了,那人是古曜派遣的先锋将军离阳。”
“离阳?”南宫衍音说着,修长的手指慢慢划过自己的眉梢。
“是!他是代替古曜七王出战的。”
“哦?本宫还以为对手是洛城王呢,没想到,又多了个人来陪本宫玩玩。嗯,不错呢。古曜那老皇后派来的使者还在吗?”
“在!”
“你去问问,这个离阳是个什么背景。本宫可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古曜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是!王爷。”
“阿嚏!”离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自己分明没有感冒啊,怎么不停的打喷嚏啊。
穆云迪掀开帘子走进来看了离月一眼,径直走到一旁,取了件斗篷与她披上。有些埋怨道:“自己身体不好,也不多加一件衣裳!这么晚了也不睡觉!”
离月一笑,将斗篷拢了拢,闻到穆云迪身上浓烈的酒味,皱着鼻头问道:“咦,那个黄五呢。”
他们两人方才不是比酒去了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知道关心别人,也不晓得关心自己!”穆云迪不忘数落她几句。“黄将军现在在校场跑步呢。”
“他输了?”他的酒量,离月是见识过的,不相信他竟然输给了穆云迪,那穆云迪的酒量岂不是千杯不醉!“我去看看!”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却被穆云迪拉着,难得窘迫的说道:“别去,你去看的话,估计黄将军明天可就得赖在床上不起来了。”
离月不明就里,可不管她怎么问,穆云迪也不说。
看到门外值班的人换作憨厚耿直的张强,离月忙叫住他问,张强笑道:“那个黄将军现在正脱光了衣服在校场上裸跑呢。这个月姑娘去看确实不怎么合适呢。”
“啊!不是说输了跑就行了么,怎么玩成这样啦。”
“那是因为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