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喉头里涌动,滋润心底的干渴。
那腥甜的滋味,像是初秋树上长出的第一个樱桃。
怀中生命的逝去,那减弱的心跳,如乐曲般动人心弦。
但还是干渴,如久旱大地上的枯树,如深海孤舟里的旅人。
那致命的渴意能让人徒手将自己撕碎,血管是多么微薄,不如一块糯米纸。
血肉的魅惑,从何时起令人醉生梦死,尖牙深入肌肤的瞬间,细微的呻吟虚无苍白。
对生命的尊重被践踏成泥,忧虑、自责、痛恨、无奈交织成一副没有底色的印象画,在深夜的时间之海里漫游。
回望来时的路,不曾这般伤害过他人,玩弄性命于鼓掌,但弱肉强食的规则乃罗天大网,不允许任何人逃脱。
如果不想让自己的生命结束,那就得让别人替你牺牲,这个世界不正是这样吗?
柔柔的月光勾勒出幻美的轮廓,季雨霏舌尖舔尽嘴边最后一滴鲜血,眸中掠过哀思与困倦,将怀中早已冰冷的尸体推向高楼间的深渊,风在深夜里呼啸,反衬着独行者的寂寞,一声巨响淹没在巷子里,惊起夜行的黑猫,闪动着的是车子徒然报警的信号。
一只乌鸦在对面的天台凝望着她,有意无意地啄着翅羽,可在她看来,那却是残忍的讥讽,自从离开那个家,她便被另一个更大的牢笼所束缚,必须在罪恶感的折磨中度日,像是被上天放逐的囚犯。
没有人能够救她,她是个被诅咒的女人。
想着想着,泪奔涌而出,感觉自己活在荒诞的戏里,拥有的、失去的都像是如梦浮云,不留一丝痕迹。
轻盈的身影在背后浮现,她轻叹般地吐出话语:“你来了,弄到了吗?”
清瘦的男子眼底闪着忧虑,“没有。有了之前的事,医院加强了防护,还请人布下了结界,我进不去。”
季雨霏轻声叹息,音如游丝,在寒凉的空气里顿时消于无形。
“早知会如此的,你何必费神。”
男子冰冷的眸微动,“你这是什么话,我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放弃。”
季雨霏凄凉而冰冷地笑了起来,“可你知道根本没有希望的,我也从不奢望有天我的病能好,这都是命定的。”
“不,我不信命,一定有办法的,你等我。”男子语气坚决,说罢便消失于黑暗中。
季雨霏看着自己的双手,潸然泪下,这双手到底还要沾取多少人的鲜血才肯罢休呢?
占据校园上空的始终是那无止无休的阴云,其中凝聚着多少阴邪之力,恐怕只有二十年前将这里用结界封印的初晓的父母才知道吧。
吸血惨案从一开始就没有中断过,虽然其间初晓曾设下陷阱,但还是让对方逃之夭夭,而现在吸血案的受害者已经扩展到了整个浅沫市,特别是最近几家医院的血库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偷窃,损失了大量库存血。
由于监视器被人刻意损坏,故并未拍到行凶者的面孔身形,目前警方也在积极调查此案。
透过这些案件,对方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可令初晓疑惑的是,为什么之前发生的血案频度远远没有现在高呢?好像从某个时刻开始,案件密度就一下子上去了。
初晓苦苦思索着,仔细回忆着以往看到的报道,终于发现那个临界点就是她设陷阱诱捕吸血僵尸。
这么一想,难道会是自己的行为打草惊蛇了吗?抑或是对方想以增加作案强度这种方式来挑衅和鄙夷那些无力的警方,甚至包括无力制敌的自己呢?
不管怎样,初晓再不管,那他可真要无法无天了。
要制定战略计划,就不得忽略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疑点:既然凶手可以捕获活人吸取血液,那为什么还要偷袭各大医院的血库呢?
难道说对方其实并不想伤害人类?这可不像吸血僵尸的作风。
鉴于太多的不确定,初晓不能擅自采取行动,只能先探探对方的虚实。
暮言和初晓去图书馆把近几个月来的浅沫市地方报纸都翻了一遍,将吸血惨案发生的时间、地点都记录下来,再经过仔细的分析,发现凶手作案竟然有一定的规律。
第一, 月初和月末几乎没有作案,而在每个月的十五前后,案件则如小山般堆积起来。
第二,作案地点的分布则是以艾羽学院为中心,呈圆周式,虽然分布有密有疏,但大致的情况还是清晰可辨。
第三,作案的手法惊人相似,但与之前有所不同。这体现在牙洞的位置与深度上,最近的案件牙洞较浅,并且是多次受创形成的,位置离颈动脉较远。而之前的可都是一吻致命。
这些根据让初晓推出一个结论,但目前她还无法确定,只能进一步调查。
眼下这个月的十五又快到了,初晓决不能错过机会,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次一定不能让对方跑了。
这次的陷阱得设计得更高明些,初晓、默和暮言商量了好几天,终于得到最终方案。时间选在十五前一天,于浅沫市中心医院进行。
这家医院离艾羽最近,却是城北地区唯一没被偷袭的医院。如果凶手出于什么原因无法去往其他城区,那么这里会是唯一的选择。
本来这家医院鉴于其他姊妹医院的不幸遭遇,也要全副武装的,可无奈最近业务实在太忙,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可抽调给保卫科。
所以初晓的瓮就悬在这儿了。接下来是饵,这个很好办,只要让医院最近新进一批库存血,便能很好地调动他的嗅觉。
这事交给茗就行了,她在白道上可是混个脸熟的,可以让相关负责人员签个字,盖个章,那么一批血样就乖乖地流向浅沫市中心医院了。
最主要的还是在那几天顺利潜入医院,并且接近血库,同时又不引起对方的警觉。这个在初晓面前一样不成问题,隐身咒与藏息术双管齐下,定然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