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悦是半夜痛醒的，麻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小腹开始止不住地疼痛。
她喉咙干哑，想起身倒杯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无奈地躺在床上，手摸上平坦的小腹，恍然意识到，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吗……这可能是她的最后一个孩子了……
以前被迫堕胎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里，手术台冰冷的触感还历历在目。想着想着，眼角滑下的泪已经濡湿了枕头。
这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谁？”程惜悦警觉道。
李婉菲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醒着，微微一愣，马上又恢复了常色，“惜悦，你醒了啊，今天可担心死我了！”
关切的声音传来，不熟悉的人肯定会以为她们是关系多么好的密友。
程惜悦被她假惺惺的样子惹起一阵反胃，“别装了，陆霆钧不在，没人喜欢看你这副白莲花的嘴脸。”
李婉菲闻言，也懒得再装下去，走近几步，把手放在了程惜悦的小腹上，已然是一副狠辣的嘴脸。
“你想干什么？”程惜悦有所警惕，连忙想用手推开她。
但还没来得及推开，李婉菲就在她小腹处用力一按，霎时间，程惜悦痛得冷汗直流。
李婉菲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反应，高傲地说着，“怎么？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但是从李婉菲的嘴里说出来，尤为刺耳。
“真是没想到啊，你还真有两下子，要不是这次的事，这个孩子就这么让你瞒下来了，”李婉菲顿了顿，一脸的得意，“可惜啊，霆钧知道之后，怒不可遏，立马让医生打掉了你肚子里这个孩子。”
又是陆霆钧？
听到这个，程惜悦神情一恸，这微弱的变化显然被李婉菲捕捉到了，但她并不满足于这些话给程惜悦带来的上海，继续说道，“医生说了，你因为多次打胎，子宫壁变得非常的薄，如果再流掉这个孩子，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再生育了。可霆钧还是坚持要打掉这个孩子，他说，他嫌你脏，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你生下他的孩子。”
这些话让程惜悦最后一道防线都崩溃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滴大滴地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她的反应也终于满足了李婉菲想要折磨她的心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个病房。
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只要她用心，总有一天能越过陆霆钧对她筑起的心墙。
她以为陆霆钧从一开始的毫不留情，到后来的偶尔心软，是因为心里开始有了她的位置。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错了，错得离谱……
陆霆钧，既然你非要这么不留情面，那就不要怪我为自己死去的孩子们报仇了！
第二天，程惜悦就谎称想吃水果，就拜托护士小姐帮忙买了点水果，顺带捎了一把水果刀回来。
她一直在等待着那个机会。
可是直到她出院那天，陆霆钧才终于来了，身后还跟着她最不想见到的李婉菲。
他们一进来，李婉菲就佯装亲昵地迎了上来，伸出手摸摸程惜悦的脸，“惜悦，看来你恢复得很好，气色好多了。”
程惜悦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一把打掉她的手，“滚开！”
陆霆钧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不悦，连忙把李婉菲拉到自己身边，语气里有一丝怒意，“好心当作驴肝肺！这种人不值得你关心！”
李婉菲做出委屈状，“霆钧，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惜悦刚流掉孩子，情绪不稳定也是正常的……”
陆霆钧瞥了她一眼，责备道，“她流没流产关你什么事？你别忘了，之前害你受伤的也是她！”
程惜悦心里一阵冷笑，李婉菲这是故意提起孩子揭她的伤疤，只有陆霆钧才会相信，李婉菲是真的在担心她。
“但是……”李婉菲似乎要继续为她辩白，却被陆霆钧打断，“别说了，她的事不值得你操心。”
他们的对话惹得程惜悦一阵心烦，于是出言打断，“你们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请出去，别打扰我整理东西。”
陆霆钧听到她的话，这才转过脸来好好打量她，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精神状态也很不错的样子。
程惜悦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阵不自在，别开了脸，毫无感情道，“陆先生，我们离婚协议书已经签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霆钧已经到嘴边的关切的话语生生被她怼了回去，一出口就变成了，“毕竟你在我身边待了五年，说什么也要来看看。我这个人素来霸道，就算是我养的一条狗，也得死在我脚边。”
一条狗？他就是这样看她的？
一阵凉意在程惜悦身体四溢开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有狗愿意跟陆先生你亲近。”三言两语，戳中陆霆钧软肋。
他自小就不招人喜欢，更别说动物了。
就算有女生看中了他的皮囊或者金钱，也会因为他的性格，而对他敬而远之。
陆霆钧脸色暗了下去，强忍要发作的怒意，拉着李婉菲就想往外走。
他没想到身后那个人会挽留。
“陆先生，如果有时间的话，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程惜悦说的时候，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眼神向窗外飘忽，神情淡漠。
原以为他不会就此留下的，却听到他对李婉菲说，“婉菲，老赵在门口等我们，你先回车上，我一会儿就来。”
“霆钧……”李婉菲撒娇的语气传来，分明是不想让他留下。
“别闹！”陆霆钧正色，李婉菲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一腔怒气，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还没等程惜悦说话，陆霆钧就从身上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给你的，卡里至少有一千万。”
程惜悦没有去接那张卡，而是淡淡地笑了，“陆霆钧，你是在用钱来表达对我的歉疚吗？”
她的笑让陆霆钧一阵心烦意乱，冷声道，“歉疚？我有什么要歉疚你的？”
程惜悦却笑得更肆意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落下来，“有什么要歉疚于我？你迫使我打掉的孩子，都是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你还是孩子的爸爸啊，就这样逼死了他们，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歉疚？还有，我是一个女人，你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力！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还让我再也做不了母亲……你说歉疚什么？！”
陆霆钧被她所说的话惹得心里有所动摇，看着她故作坚强地模样，一丝怜惜油然而生，可他不愿表现出来，只是没再说伤人的话，“就当是这样吧。总之，这卡给你了。离婚协议书你已经签了，我们也就再无瓜葛了，以后能不见面，就尽量不见面了吧。”
再无瓜葛……这四个字他说来轻松，她听来却尤为刺耳。
这个男人就这么绝情吗？
程惜悦咬着牙，突然想起自己的计划，强迫自己把恨意咽了回去，说道，“那么，最后再陪我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