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抑扬,是一名法医。
大学毕业之后我并没有成为法医的想法,我虽然学的是临床医学,但这和法医完全是两码事。因为医生见的是活人,而法医,查的是死人。但现实就是本科学历在比较不错的医院根本就找不到工作,虽然我家人可以托关系送进我们当地不错的医院,但我认为这是很没志气的。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总是活在父母的背影下始终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当年我也是年轻气盛,任由父母怎么劝导,我都不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为此我父母没少跟我生气。我就想凭我自己的能力活下。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在求职多次并且心灰意冷之际我却收到了来自本地法医鉴定中心的通知。走投无路之际,我只好接受了邀请。现在想来,不知是我选择了命运,还是命运选择了我。之后我就在想等我老了以后可以跟我的子孙们吹嘘我这一辈子也算是‘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了。父母虽然很意外我这个决定,但终究他们也没说什么,大概他们也放弃挣扎了吧。
人情世故还是懂一些的,我报到的第一天照例请单位的同事们吃了顿饭。席间,单位领导老陈端起酒杯对我说:“小刘啊,以后在这儿上班,好好干就行了,有的是你见识的地方。你先跟着老张,让他带带你,你呢,先见识见识。以后遇到什么事儿啊,别胆儿小就行了。”他让老张也倒满酒,重重的撞在我俩的酒杯上,自顾自的先干了。我和老张对视一笑,也把酒杯里的酒全喝了。
坐下之后,我感觉领导好像话里有话,细细一品却又感觉不到什么。哎,不管了,反正工作已经这样了,任他去吧。
第二天,我上班直接找到老张,想问问关于工作的事,毕竟我一新人什么都不懂呢。老张说:晚上出去喝酒去咱俩,边喝边说。我心想:得,我还得请客。
这一天就无所事事的过去了,晚上下班,我和老张就来到了他经常来的一个小馆子。看样子还算不错,老张挑食又贪杯,他能来的馆子一般不会错。
我们分宾主落座,老张熟练的要了酒菜,我却有些迫不及待,因为我总觉得领导话里有话。等老张点上一根烟,却说:你小子,急什么急,着急娶媳妇儿啊。一会儿先喝酒,有些话啊就得趁着酒劲儿说。
我见老张这种态度也没脾气。他这脾气我还是从同事那儿稍稍了解了一些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张稍稍有些上头了,这人,贪杯但是酒量嘛,就不好说了。
我又问他,领导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张说:“你小孩子家家不懂,咱们这儿虽然地儿小,咱们单位也小,出的事儿少,但只要是一出事儿绝对是大事儿。到时候有你见识的时候。领导那么说自有他的道理。”说着,老张干了杯中的残酒。
我赶紧又给他满上,老张嘿嘿一笑:“看你小子挺上道。我给你讲一件我听来的故事吧”
我就爱听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儿,赶忙拉着老张给我讲讲。
老张有点儿喝多了,但他又把杯中酒喝了一大半,啰啰嗦嗦的给我讲起了他听来的一件事。
老张咂摸了一口酒,讲起了他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那天,老张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电话突然一阵响,老张虽然心里不悦但还是接了电话。仔细一问,才知道有案子接了,而且案件的内容让他怒火中烧。老张跟领导汇报了一下大致情况,领导同样义愤填膺的说:“这件事儿你好好办,给我盯紧了。”
老张点头答应了,等他到了案发地点了解了情况,已经是怒不可遏了。死者是位年轻的母亲,和丈夫育有一儿一女,但就这样有一位母亲今天早上被人杀害了,连带着她的一儿一女。报案人是她的丈夫,她丈夫称昨天去外地出差,昨天晚上还和妻子通了电话,没想到早上到家之后却已阴阳两隔。老张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老张只相信尸体。因为死人是从不会说谎的。
老张仔细检查了三具尸体,他们都有很明显的伤口,似乎是被某种利器所伤,但看伤口起来很凌乱,因为伤口实在是太多了,这种情况很明显,如果不是凶手太紧张没有作案经验,要么就是凶手对这三个人似乎有某种深仇大恨。
老张又仔细检查三人身上的伤口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因为无论从伤口的形状、深浅等方面看,这位母亲死于某种利器,而这两个小孩子应该是另外一种。老张疑惑了,凶手为什么要用两种不同的凶器呢?或者,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团伙作案呢?
老又翻来覆去仔细的检查了两个小孩子的尸体,发现他们颈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掐痕,这不是死后所致,而是生前被人用力掐住脖子导致的。在老张仔细检查小孩子尸体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年轻母亲的尸体,老张猛地发现:刚才双眼紧闭的她,现在正瞪着眼看着自己。
嗡的一下老张瞬间感觉头皮发麻:这是死者怨气难消啊。
紧接着,老张又重新审视了这三件尸体,心中暗想:死者丈夫说的大致是对的,从尸体情况来看,死者的确死于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但从死者身上的伤口来看,凶手应该不只一个人。现在应该采集屋内的指纹,看看从这方面有没有突破口。
说做就做,老张利索的拿出采集指纹所需的东西。等过了一会儿,老张将采集到的指纹交给了刑侦队。然后老张将死者及死者家属血液都留了样本。然后对刑侦队的人说:“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说到这儿我表示疑惑:咱们单位的不是都将案子负责到底的么?怎么你走了?
老张说:“你个傻子,这就叫“入乡随俗”,上面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咱们这个地界,就是为他们服务的,做好你份内的事儿就行了,其他的不要管。”
我有些不忿,老张却也没说什么,继续给我讲那件事。
后来的事也是老张听说的,死者的丈夫是个小老板,小老板的父亲在我们这儿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小老板和死者结婚以后有了一儿一女,但是小老板婚后出轨了,两个人因为小孩一直没离婚。案发当天,小老板带着出轨的小三把死者和一儿一女全都杀了。后来由于家里运作,判了小三故意杀人,小老板又是取保又是间歇性精神病,就这样逍遥法外了。
死者的父母在发生命案的那个小区门前烧纸祭奠自己的家人,那天是个晴天,没风,就是烧完纸的纸灰怎么都扫不干净。
就在这之后,死者的父母就去外地了,过了一年多吧回来了,回来之后小老板就病了,医院查不出来病因就一直在他父母的家里养病。死者的父母打着岳父母的名头去看小老板,去了之后啥也没干扯下门背后贴着的一幅观音神像就跑了,不到两个小时,小老板就断气了。
老张端着酒杯,一仰脖,一饮而尽,接着说:“至于这后来的事儿我也是听说,不过那个小老板生病的事儿倒是真的,因为他父亲就在咱们兄弟单位,还是走漏了一些风声的。”
我心中感慨万千嘴上却不忘接着跟老张开玩笑说:“原来咱们就是人家的狗腿子啊,合着到最后你啥也没干,就看了看,破案也是别人破的。网上有个词儿叫什么着,对“路过”。”
老张红着脸骂道:“你这臭小子,懂个屁,你以为咱们是干什么的?真以为是电视剧里那样啊?那算个屁。干咱们这行的哪儿有那么风光,还有什么什么这个小说那个小说,写的那叫个屁,他们懂个屁。电视上怎么演,书里怎么写,你不要管,记着,干好你份内的事,别的不要管。咱们这个城市,规矩就是这样,你不忿我还不忿呢。以后啊,你跟着我有你见识的。”
我撇嘴一笑,又给老张满上一杯酒。老张呵呵一笑:“行啊兄弟,酒量不错,来吧,咱们今天不醉不归。。”